窗 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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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進病房,謝沐睜開雙眼,被刺痛了又拿手擋了一下。轉頭看向房門,沒有動靜。
沈真已經五天沒來了。
謝沐慢慢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紮著的輸液針,金屬的枕頭插在肉裏,插了好幾天,他都快懷疑那針有沒有跟肉長在一起了。橡膠的針管彎曲著露在外麵,幾根膠帶將它固定住,看起來是那樣的礙眼。接頭處鏈接著長長的導管向上連著瓶子裏的液體,滴滴,緩緩地低落,五百毫升的液體已經消耗了大半瓶,而像這樣的液體一天要輸五瓶。
五天了,沈真沒有來。五天前是他病發搶救的那天,那天是他近段時間最嚴重的一次,心髒突然加速,然後驟停,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漸漸遠離自己的身體,他感覺自己能看到那些圍著自己搶救的醫生護士,能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自己,他環顧四周想要尋找那個自己思念的身影,但全封閉的房內沒有那人。他想要跨過房門,剛剛觸碰到門把手,一股力量又將他拉回了自己的身體,意識又模糊了起來,再次醒來是第二天的早上,還是陽光明媚,微風吹拂,隻是少了那個每次自己醒來都會陪在他身邊的人。他想,明天應該會來吧,可是……
沈真……
他在心底呼喚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期望著他們之間的心電感應能將那聲聲呼喚傳達過去,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想念他,多麼需要他。
窗外陽光正好,謝沐心中卻是一片冰寒。
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拋下我?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鼻子酸澀,眼中溫熱的液體奪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純白的被單上,很快濡濕了一大片,空蕩蕩的病房內回蕩著低聲的抽泣。
沈真,沈真……你在哪裏?不要不要我!
謝沐伸出纖瘦的手,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頓時一股鮮血飆了出來,白色的被單上瞬間落了滴滴豔紅。他不去在意,掀開了被子,赤著腳站起來。長期的臥病在床早就掏空了他的身體,最近不斷反複的發病更讓他本就不強壯的身體越發的虛弱,雙腿的肌肉萎縮,大腿幾乎隻有正常人小腿的粗細,難以支撐他的體重,剛剛站直就摔倒了下去。
“唔!”
一聲悶哼伴隨著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輸液瓶從掛鉤上被扯了下來,幸好不是玻璃瓶,否則他絕對不止是手背上流血而已。謝沐蜷縮在地上,瘦得隻剩骨頭架子的他摔倒是十分痛的,他皺著眉,努力壓下周身骨頭的叫囂,等不那麼難受了,他又試著站起來。雙手撐地,抬起上半身,努力靠著雙手的力量站起來,但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幾乎打擊掉了他的信心。
你還在這裏做什麼呢,別傻了,他不要你了,你一身病,又沒得救,能活到現在都已經是奢侈,能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裏遇到一個人溫柔地待你,即使是這麼短暫的時光,也該感激了。現在你的病又複發了,明顯是沒多少時日了,大家心知肚明,他也看清楚了,自然也沒有義務再陪著你了,難道你還想拖累人家一生嗎!
謝沐半躺在地上,雖然屋內有空調,但地上的濕冷還是直接地傳遞到了他的身上,好冷……但那也不及他心中的冷。眼淚又決堤而出,謝沐緊咬著嘴唇,但仍舊有一些嗚咽傳了出來。
不要!沈真,不要放棄我!說我貪婪也好,自私也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溫暖,請你不要把我丟在這麼冰冷的地方!沈真,求你!
謝沐雙臂用力,還是無法支撐起他的身體,他不放棄,雙臂在地上前伸,身體也隨著一點一點向前挪,手腳並用地爬向了房門。爬了幾步,體力透支的他就開始張口喘氣,但心中想要見到沈真的願望支撐著他繼續向前。
隻要過了這門,隻要找到沈真!
沈真!
病號服在摩擦中破了幾道口子,隱在那後麵的皮膚也磨破了皮,血痕隨著他前進的路線畫出線條。近了,大門就在眼前了!
砰!
病房門毫無預警地打開,剛好爬到了門後的謝沐被門板無情地拍了一下,額頭瞬間就出血了,視線被血所染,一片赤紅,但很快又轉為一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