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昆醒來時，是被樓外麵的人倒垃圾的聲音給驚醒的。
    醒過一次就沒辦法再睡著了，盡管杜昆感覺有些意識模糊，但還是支著胳膊坐了起來。
    左韓也隨之坐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從背後摟住杜昆，低聲問道：“怎麼了？那兩個警察不會真的等了一整晚吧？”
    “八成已經回去了。”杜昆揉了揉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左韓臉上還帶著些困意，他微微眯著眼睛，把下巴擱在杜昆的肩膀上，像隻大型貓科動物一樣輕輕的蹭著。
    杜昆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居然發現了左奕尋發來的短信。不過多半是秘書幫忙發的。
    “老大讓我去他那裏一趟。”杜昆告知著，語氣裏並沒有太多起伏。
    但杜昆實在沒想到，左奕尋會這麼快就找他。甚至連所謂的雪藏期都沒經過，左奕尋就打消了疑慮了嗎？
    目前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左奕尋要繼續讓自己待在他手下辦事，第二種，就是左奕尋打算要殺了自己。
    短信裏並沒有說要不要找左韓一起去，不過按照左奕尋那邊的消息，還有綜合以往的種種的情況，他應該很熟悉自己和他弟弟的關係。
    還沒等杜昆說話，左韓就搶先開口了。
    “我跟你一起去。”左韓明顯有些不高興，“他才答應過我會給你放兩個月的假，怎麼這麼快就又要讓你去辦事？”
    “老大應該隻是想跟我說點事情而已，畢竟我離開幫會已經這麼久了。”
    杜昆嘴上說著，心裏極快的動著心思。用左韓來說事，或許一次管用，但時間久了，左奕尋就未必會繼續放任。而且這樣，說成是恃寵而驕，實在太難聽了點。
    這不算是鴻門宴，左奕尋也不可能說殺就殺。左奕尋不一定會念及情義，但一定會顧及組織內部關係。
    既然左奕尋沒有提起左韓的事，也可以解讀成是他並不在乎左韓在場與否吧。
    杜昆揉了揉太陽穴，大清早的就幹這麼提神的事，還真有點吃不消。
    不過左韓想起之前他哥揍了杜昆一拳的事，還是心有餘悸，實在不放心，握著杜昆的手說道：“既然是和幫會有關，那我更應該去了吧。我哥說過，他退位之後，要讓我去接替他的。”
    杜昆看了左韓一眼，二十出頭的少年，眼眸澄澈，表情又這麼懇切。忽然覺得有些向往，又有些害怕。杜昆很久不願抬頭看鏡子裏的自己，因為自己的臉上總是掛著陰冷又淡漠的神色。
    一副對周遭的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對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也沒有太多的希冀，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要追逐著什麼。
    杜昆不免由此回顧起自己之前的人生，或許在少年時曾經有過這樣的這樣的眼神，但身邊的人都在勸誡教導著，不要想不切實際的事，不要抱有太多幻想，不要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世界上，除了家人，沒有誰是會打從心底的真正關心一個陌生人的。
    但是家人那種關係，比天際落日的餘暉都還要遙遠，消逝之後不留一點痕跡。
    “隨便吧。”杜昆放下手機，習慣性的點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