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澄買了包煙出來，十五分鍾的時候，街角就多了兩個人。雙雙蹲著。其中一個就是剛才推銷自費圖書的大學生，另一個穿著警服，正在低頭抖煙灰。那人自然是江淮。
    大學生和江淮聊得很起勁，主動送了本書到他手上，“寶劍酬知己。”
    江淮站了起來，隨手將書放在了便利店外的報刊架裏。
    葉澄轉身要走，江淮就叫住了他，“早看見你了，回來。”
    葉澄無奈的轉身，大學生驚訝的看著兩人，對江淮說，“江老師，你認識這蠢材？”
    這話說的葉澄無比委屈，“什麼叫‘這蠢材’！喂江淮，論學曆我好像還比你高吧？”
    不等江淮開口，大學生就咬牙切齒的說：“你，你不要憑空汙人清白！江老師這樣的人，通達天地，淺灘遊龍，博學廣知，見地深遠，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認識他！”
    葉澄翻了個白眼，“行，我還真配不上他。江老師，我走了啊。”
    江淮伸手拉住他，“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江淮不再理會那個大學生，跟葉澄一路走了。
    葉澄跟江淮在路上走著，也不知道江淮打算去哪裏。葉澄隨口說道：“你和那文縐縐的家夥怎麼對上話的啊？這丫，真有骨氣，說什麼都不肯把他的書給我看看，往死裏鄙視我學曆沒他高。”
    江淮搖搖頭，“沒什麼，他問我喜不喜歡看勃朗特，然後和我討論了一會兒卡夫卡。”
    “勃、勃……”對葉澄而言，完整的念出洋名字是件極其痛苦的事，“勃榔頭和奧利奧？”
    江淮無心去糾正葉澄將作家與食物混為了一談。
    兩人一直走到了河邊。T城作為消費指數穩居全國前世的城市，住在這裏的都市人必然有不少的心理疾病。而每年都必定會有為數不少的人投入這條河的懷抱。在這條充滿絕望、屍體以及不明漂浮物的河邊，不管這下麵埋著什麼恐怖的東西，此時的夕陽下，它是美麗的。
    吹了會兒風，葉澄注意到江淮側臉上有些淤青，脖子上也有幾道傷口。
    “我勒個去，你跟人打架了？”葉澄驚訝的並不是江淮受傷了，而是他居然也會有和別人打架的時候。
    江淮靠著河邊的護欄點了一根煙，“執勤，難免和別人磕磕碰碰。”
    這措辭倒是文雅，降低了許多力度，但想必當時戰況還是十分慘烈的。
    葉澄嘖嘖搖頭，“你帶我來這兒幹嘛啊。”
    江淮隻說是散步。葉澄覺得這人十年裏怎麼越發老成，有散步的時間不如多去找點樂子。
    “你要乖乖去國外留學多好，好歹也混進研究所了，幹嘛在這兒耗著。”
    江淮抽著煙，煙霧撲了葉澄一臉。
    “有些刻在生命裏的印記，一輩子就像一團火焰一樣，微弱的燃燒著，漸漸將覆蓋在上麵的白紙燒穿，留下雪一樣的灰燼。命運中的痕跡，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擺脫掉的。”
    葉澄哦了一聲，問，“你又看什麼書了？”
    “說了你也不知道啊。”
    葉澄點了點頭，“也對。”
    江淮忽然轉過身，伸手撫上葉澄的臉。葉澄皺眉，下意識的往後退，“你、你幹嘛！光天化日，甭管活的死的，這會兒都在盯著看呐，你可不能亂來？！”
    江淮凝視著葉澄，眼神中幾許惆悵、彷徨。半晌，他說：“你，找到工作了嗎？”
    “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