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江湖千雲夢之晚景長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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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冽一進門就看見淩長庚眉頭皺著,滿臉的不高興。他揮了揮手,左右的宮女便躬身退了下去。淩長庚聽見動靜,抬頭看見是他,眉稍一挑,伸手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封信遞過去,“給你的。”
“給我的?”景冽笑著接過來,“我說怎麼滿臉不高興,是林辭寫給我的啊。”
“哼!”淩長庚抬頭看著他,眼神有些疑惑,“林辭說什麼?”
“武林大會,問我們有沒有心思同去?林辭寫給我就是想著怕你看了肯定想丟下我,之後一個人去。”景冽走過去把他扯進懷裏,“還是說你真想一個人去?”
淩長庚眉頭糾結成一條線,他心裏是一萬分的不想和景冽一起,隻要景冽和晏辰碰到一起,他和林辭就根本沒有獨處的機會,“皇上你政務繁忙,我自己去吧。”
景冽手上用了些力,低頭看著淩長庚,傾身把他壓向一旁的軟榻上,“剛好可以讓景淩早點接觸這些國事,以便我們早日暢遊大好河山。”
淩長庚張開嘴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景冽封住了唇,屋外明晃晃的陽光透過門窗的縫隙照進來,想要偷偷的溜進垂在地麵上的帳子裏,看看裏麵的旖旎風光。守門的奴才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若是看得仔細了,就會發現他們臉上紅的要滴出血來。
晏辰推開門,深吸了一口氣,這山間生活他和林辭已經由最初的手忙腳亂到現在遊刃有餘自得其樂。門剛打開就看見兩個身材頎長的人站在自家門口忘情的吻著對方。他撫了撫額,歎了口氣,“我說,你們能不能分點兒場合啊,這畢竟是別人家的大門口好嗎?還有,能注意點兒自己的身份嗎,兩位。”
淩長庚推開景冽,白了他一眼,就一溜煙兒的衝進了屋子。
景冽爽朗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也是朕的地盤兒。”
晏辰嘴角一勾,“是麼?這話若是淩國皇帝聽見了,莫不是又要打上一仗吧?還是說,皇上您真的很閑,想練練手?”
這竟陵山,原本就是景淩兩國的交界處,因其造型奇詭,故不曾劃分邊界出來,這樣一來竟陵山及其周邊的小鎮都成了三不管地帶。
兩人說著話,就聽見屋裏傳出淩長庚的怒吼聲,“晏辰!我要殺了你!”
景冽和晏辰眼神交換了一下,忙往裏屋走去,結果被眼前的場麵搞得心頭俱是一震。隻見淩長庚幾乎是趴在林辭身上,雙手把林辭的裏衣扯得半敞,當然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林辭是絕對不會由著他扯自己的衣服的,爭奪的同時淩長庚自己也是衣衫淩亂,連頭上束發的玉冠都掉在了一旁的錦被上。
林辭看他們都進來了,咳了一聲,鬆開了手,大大方方的抬起修長的腿就準備下地,晏辰慌忙把鞋子遞過去。還沒站起身就被淩長庚抓住了衣襟,“你明知道今日是要騎馬的,你昨日還——”
景冽一把把淩長庚扯過來,“晏兄,內子進日身子有些不好,脾氣有些暴躁。。。。。。”
“誰是你內子!”
“出去,你們趕緊走!”晏辰扶額,半蹲下身子給輕柔林辭穿上鞋。
林辭看著他笑:“生氣了?我和淩長庚——”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一件紅色長袍,拿過來給林辭披上,等束好了腰帶,伸手把林辭攬進懷裏,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現在,你是我的。”
等出了裏屋,就看見景冽和淩長庚兩個人在桌子旁邊吃著熱騰騰的包子,喝著香噴噴的粥。不用想都知道是景冽的影衛去山下買來的。
淩長庚一看林辭出來,忙起身體貼的給林辭拉開凳子,把一旁的粥和包子都挪到林辭麵前,他以前和林辭在一起的時候,大多都是他照顧林辭,雖說他後來對不起林辭,但這麼多年的習慣是改不掉的。
林辭眼含笑意的看向景冽,給他打眼色,“你不吃醋?”
景冽也衝他一笑,“不吃。”
景冽倒是真不在意,林辭少年時期便跟著淩長庚,兩人一起長大,雖說是淩長庚傷林辭至深,固然不再相愛,但是兩個人之間多年的默契和情誼是怎麼也不會改變的。他阻止不了,晏辰也阻止不了。
青冥倚天開,彩錯疑畫出。泠然紫霞賞,果得錦囊素。
一路南行皆青山碧水。
淩長庚站在吵吵嚷嚷的客棧大廳裏靠著一張椅子,一隻手搭在眼睛上擋著,這從門外照進來的陽光明亮亮的晃人眼睛,他現在的心情不好到了極點,明明是說好四個人一起來武林大會,結果路程剛走了一半,晏辰和林辭就接到了向璃的飛鴿傳書,說是他和玉淵正在天山訪友,天宮教內部出了一些事情需要人回去處理,這不,收到消息的兩個人立刻馬不停蹄的趕著回天宮教了。理所當然,這武林大會賀州府之行就剩他跟景冽。這也罷了,偏偏還是代表著天宮教。
景冽走到櫃台前,拿出天宮院的手牌一晾,掌櫃立刻滿麵堆笑的走出櫃台引路。景冽走到淩長庚身邊拉著他的手,跟著掌櫃就上了樓,也不管這樓下坐的江湖人士看著他們倆的眼神何等古怪。
“師兄,那兩個該不會是傳說中斷袖吧?”
“師妹,你年紀輕輕的問這個做什麼,吃你的飯。”青色長衫的青年拍了一下那年少女孩子的頭。
“這姑娘說的對啊,兩個人皮相看起來都好的很,不知道這床上——啊!誰幹的!我的眼睛!”
淩長庚一眼掃過來,“下次就不會是你的眼睛了。”
自然不是他動的手,他現在武功盡失,若是他武功還在,當場就要了那人的命。他可不像景冽,要做個仁君就連為人也這般注重。
那漢子拔出身上的刀就要上前,卻被剛才說話的青衣男子攔住了,他聲音低低的,“何必自尋死路。”
那漢子捂著一隻眼睛坐下,等淩長庚他們的身影在樓上拐角處消失後,他身邊跟著的一幹人等才慌忙上前扶著他罵罵咧咧的去了醫館。期間其他的人皆是熱鬧一樣的看著,沒半分言語。
這同源客棧是整個賀州府最大的客棧,這掌櫃的就連官府都讓他三分,剛才一向眼高於頂的掌櫃看見景冽立即點頭哈腰的樣子其他人都看見了,偏偏還真有人不識相。
景冽和淩長庚進了天字一號房。
剛坐下,就見掌櫃衝他倆躬身一禮,“天宮教賀州府分舵舵主賀行知拜見兩位公子。”臉上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猥瑣相。
淩長庚接過景冽遞給他的茶盞,喝了一口又放下,“武林大會的拜帖呢?”
賀行知頭上冷汗直冒,這次教裏來的這兩位公子雖說也漂亮的緊,但是那雙眼睛,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屬下這就去拿。”
賀行知關上門,大大的鬆了口氣。剛才在大廳裏別人是沒看到,他倒是看得清楚,景冽的袖子隻是些微一動,不知道是什麼的暗器飛出去又原路返了回來。當時那個眼神真是嚇掉了他半條老命。這兩位公子真的是惹不起啊。
一會兒功夫熱騰騰的水就送了進來,這一路雖說是遊玩著過來的,但還是很累。淩長庚走到屏風後麵解開衣帶,伸出腳試了試水,水有些熱,他的腳被燙的瑟縮了一下,回身準備從地上的木桶往裏加些涼水,卻被一把抱在懷裏,景冽氣息有些重,淩長庚皺了皺眉,“放開,我要沐浴。”
“你覺得我現在還能放開嗎?”景冽雙手扣上他的腰,低頭就衝他的鎖骨輕輕咬了一下。
淩長庚手裏拿著水瓢,手一抬一瓢涼水順勢澆到了景冽的頭上。
景冽被嗆到了,咳得滿臉通紅,淩長庚極少看見景冽吃癟,也不管他,唇角掛著笑就進了浴盆。
景冽咳的一臉狼狽,隨即他又笑了,衣扣一解,“這下我不想洗也不行了。”
門外賀行知聽到屋裏的聲音,默默的把拜帖塞進門縫,抬頭看看房梁上隱藏的影衛,尷尬一笑,摸摸鼻子走開了。
次日一早便去了武林大會,接貼子的年輕人一看景冽的拜帖立刻一溜小跑進了山門,景冽看了看淩長庚,對方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這江湖上的規矩他們這些長期身居廟堂的人是萬萬不能理解的。
“兩位少俠必定是身份了不得的人物吧。”
淩長庚回頭一看,是昨天的青衣男子。伸手不打笑臉人,淩長庚衝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師兄,你看啊!”昨天那個姑娘指著淩長庚,“我說!我師兄跟你們說話呢,為什麼不回答!”
“師妹——”他話音未落,他這師妹已經衝上去抓住了淩長庚的衣袖。
“我師兄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淩長庚眉頭一皺,“鬆手。”
“我問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姑娘自重,大庭廣宗之下對著一個男子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景冽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他這話音剛落,一旁的武林人士就都笑了。
這丫頭眼裏含著淚,臉一下紅了,雖說江湖兒女不拘禮節,但是男女之禮還是大防。她這下卻是再也不敢動手了,他師兄心裏知道自己師妹定是手上吃了虧,但是無理在先,也不能說什麼,隻得衝著淩長庚抱了抱拳,“在下清風劍派離塵,這是師妹離心,多有得罪。”
他剛一抬頭就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武林盟主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過來了,一看見景冽和淩長庚就俯身一禮,“天宮教教主遠道而來,小老兒有失遠迎。”
嘖嘖,原來拜帖上的奇怪標記是向璃的印記啊,這會兒給他的身份在武林裏真是舉足輕重。淩長庚在盟主行禮的時候側了側身,明擺著就是把這天宮教教主的身份讓給了他。
然後他們就在一幹人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被盟主迎進了山門。
說起來這天宮教教主向璃,江湖人等都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一見之下俱是心裏歎了個驚。年紀輕輕就算了,還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像一方教主啊。
景冽一國皇帝,什麼陣仗沒見過,自然而然的端起了他天宮教的架子。
武林盟主郭子意有些尷尬,“這次小老兒請教主過來實在是有些事情要麻煩教主。”
“盟主不必客氣,有話直說。”景冽頭都沒抬,怎麼做能殺別人的威風他最在行了。
“教主一定要答應小老兒!”郭子意說完這句話一下就跪到了地上,“不然小老兒就長跪不起!”
淩長庚心裏翻了個白眼,這老家夥到底遇到了多大事兒啊,他看看景冽沒什麼動靜,就繼續捏著一旁的點心來吃,這點心做的還不錯,這廚子臨走的時候帶回去好了。
郭子意看景冽不答,臉色就繃不住了,剛準備說話,門卻被踢開了。
“爹!你這是在幹嘛!我說了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的!你求一個邪教幹嘛!讓你去求他們還不如我直接嫁過去!我是不會讓邪門歪道幫我的!”
啪!
“放肆!快跟向教主行禮!”
“爹!你居然打我!你居然當著外人的麵打我!”
“來人!把公子帶回房裏禁足!”
景冽和淩長庚看得開心,一旁的點心迅速的少了一半,果然,看戲最下飯了。這趟真沒白來。
郭子意臉色鐵青,頹然坐在椅子上,“教主,這事兒說來話長,此次武林大會名義上是選武林盟主和剿匪,實則也是為了我這個孽子。”
原來在三個月前武林各大門派曾經商量著時下國富民強,江湖上的人也想為老百姓做點兒事情,武林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門派統共酬了白銀兩百萬兩,而負責押送善款的就是郭子意的兒子郭洇。
郭子意這個兒子,打小驕縱成性,家傳絕學也隻是會個皮毛,卻是有著通天的膽子,為走近路把善款運回來,他偏偏走了江湖上聞風喪膽的黑蒼山,那座山裏的山匪個個凶悍無比,郭洇從那裏一走,山匪們隻能讓他空著手回去。
銀子被搶了也就算了,大不了盟主砸鍋賣鐵墊上便是,但是壞就壞在這蒼山的土匪頭子看上了郭洇,非要娶了他做壓寨夫人不可,這事兒在郭子意眼裏自是覺得威嚴掃地,於是這次武林大會隻是通知了大家要剿匪要選盟主,至於剿匪背後的含義郭子意卻沒說。
郭洇在蒼山被關了幾天後憑借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溜了出來,他前腳剛到家門口,這蒼山的聘禮就到了,這聘禮正是被搶走的二百萬兩的一半。另有修書一封,上寫半月後來迎娶郭洇,另把另一半聘禮送上。
那蒼山的首領蒼穹厲害的緊,防不勝防,於是郭盟主就請了這武功天下第一的向璃。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來的居然是一國皇帝。
等郭子意說完,景冽和淩長庚互看一眼,這賀州府之行真是太有趣了,晏辰和林辭就這樣白白錯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