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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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遠三十八年九月十七日,正是南璟國的紅綄節進行得熱鬧的時候,永嘉全城都籠罩在盛典的歡慶中,可安王府內卻截然相反。
房間裏,幾人憂心忡忡地圍在床邊,一名臉色蒼白的俊秀男子緊閉雙眼,氣煙聲絲地躺在床上。為他診脈的大夫收回手,臉色不佳,一直站在大夫旁邊由侍女扶著的華服女子焦急地問,“太醫,王爺怎麼樣了?”
太醫先是給她行了一禮,歎氣道,“老臣無能,無法治好王爺,請王妃降罪!”
安王妃身體晃了晃,眼淚湧出,“王爺……!”
房間裏立刻傳出壓抑的哭聲。
“究竟是何毒讓成太醫你也束手無策?”安王妃抹著眼淚問。
“回王妃,王爺所中的並非是普通的毒,而是西璃名毒,歸天!此毒凶狠無比,莫說是老臣,就是南璟以及其他兩國的大夫都無法解毒,西璃的毒,從來隻有西璃的醫者才能解。”
安王妃身子一震,眼神閃爍,“隻有西璃的醫者才能解……”
“王妃?”扶著她的侍女有些擔心地看她,“您沒事吧?”
安王妃緩緩搖頭,說,“秋兒,去幫我準備紙墨。”看著床上的安王爺,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定,“我知道誰能救王爺。”
“什麼?!”
……
祁天堡是南璟國江湖中實力最強的門派之一,其堡主祁晟天,人稱祁王,年僅20歲,武功卻是江湖年輕一派中最厲害的一個,甚至能勝過一些老前輩,能與他相比的同齡人隻有蒼流宮的大弟子南宮矢以及鳴鶴莊莊主的小兒子鳴軒。
祁晟天在江湖上是一個頗為神秘的人,他的出身不明,師承不明,眾人唯一清楚的就是他高深的武功以及那一雙能勾魂攝魄的暗紫色鷹眸。他性格乖張狂傲,天生帶有一種王者氣質,令見過他的不少女子都對他芳心暗許。他曾和白道一起討伐武林敗類,也曾幫助邪派殺害名門正派之徒,正因此,江湖上很多人都不待見他,覺得他是個正邪難辨,薄情之人,連帶著祁天堡在江湖上的口碑也很不好。
雖說祁天堡口碑不好,但裏麵人才濟濟卻是令不少名門正派又氣又妒的。祁天堡的武者來自各國,各個都武功高強,且對祁晟天忠心耿耿。祁晟天對想加入祁天堡的人沒太多要求,隻需接住他三招,並且心甘情願為他所用,對背叛者他是決不手軟。祁晟天的心腹不多,且多數都被他派出去了,常年留在他身邊的就隻有青楓和白槿。
這天,祁晟天倚在窗邊看著滿院飛舞的花瓣,嘴邊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女子對視一眼——主子今天心情不錯哦~
“主子,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青楓忍不住問。
祁晟天拍掉衣服上的花瓣,回頭,“那個老不死的臥倒在床,好幾天沒醒了。”
“這麼說,他的大限就要到了。”白槿清秀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祁晟天笑笑,低頭喝茶。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飛跑進來,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一封信遞給他,略顯稚嫩的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崇敬,“主子,有人給您來信了,而且用的是祁天堡以前的聯係方法。”
“哦?”祁晟天挑眉,接過信在手中玩著。
“會是誰?”青楓和白槿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警惕。
手指在信封上磨蹭了幾下,祁晟天微微眯起眼睛,邪笑,“嗬嗬,真是有趣。”
“主子?”三人不解。
祁晟天拆開信看了看,笑意更深了,他把信給身後疑惑的兩人,笑道,“準備一下,我們去一趟永嘉。”
“是!”已經看完信的青楓和白槿對視一眼,心裏疑惑為什麼他會對這件事那麼感興趣。
……
“王妃,您之前寫出去的那封信到現在都還沒有回複,會不會……”秋兒小心翼翼地觀察王妃神情。
餘姬給安王爺擦臉的手停了一下,她知道,那個男人根本不會因為一個過去的人而動身來永嘉。
可是……餘姬咬緊嘴唇,除了他沒人能救得了王爺了,她除了求他還能怎麼辦?皇上現在龍體違和,本來正是幾位皇子爭奪皇位之時,偏偏王爺又在此時中毒了!若是王爺當不了皇上,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看別人臉色?
餘姬正煩著,有一人未經通報興衝衝撞開門跑進來了,嘴裏喊著,“王妃!王爺有救了!!”
“小天,怎麼回事?”難道是他來了?
小天拿著一本書興奮地說,“成太醫在書上看到,說麒麟膽能解毒,治百病!”
“麒麟膽?”餘姬拿過書仔細看,大失所望,“你看清楚!這隻是東麟國一個古老的傳說,哪能當真?再說,就算真能解毒,你讓本妃上哪去找麒麟膽?”
“嗬嗬,本妃……果真是當了王妃的人,連說話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低沉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餘姬身旁響起。
餘姬身子一震,緩緩轉頭,睜大雙眼看著坐在椅子上邪笑的男子,聲音顫抖,“祁……祁王……”
他真的來了……那個男人……祁王真的應她所求來見她了!!
小天和秋兒都傻了,這三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們怎麼完全不知道?
祁晟天看了一眼床上的安王爺,一手撐著頭,似笑非笑地問,“安王妃,幾年不見你漂亮了不少啊。”
猛然回神,餘姬難掩激動,眼神複雜地看他,“祁王過獎。”他才是,越發英俊威武了。
“祁王,求你救救王爺!”將兩個下人屏退,餘姬直接跪在了祁晟天麵前。
“宮裏那麼多禦醫,你找我作甚?何況我也不懂醫術。”
“王爺中的是歸天,西璃的毒,隻有西璃的醫者才能救他!我記得白槿姑娘是西璃人,又懂醫術,所以……才大膽寫信給祁王,希望你能讓白姑娘救他。”
白槿微微皺眉,青楓冷眼看著默默落淚一臉可憐的餘姬,祁晟天喝著茶不語。
見他們不說話,餘姬急了,“祁王,請你看在我倆昔日的情分上,救救王爺!”
她這話一出,青楓白槿冷笑,祁晟天放下茶杯,伸手抬起她的臉,靜靜地看了一會,他低聲笑了,“餘姬,你不過是我過去侍寢女人中的一個,你我之間,哪裏有什麼情分?”
看著餘姬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的樣子,祁晟天笑得更開心了。青楓和白槿嫌棄地看她,這女人還真以為對主子來說,她是唯一受寵的一個?真傻!
餘姬的嘴唇顫抖著,原來她對他而言,不過是眾多侍寢人中的一個,她以為他是對她有感情所以才會寵了她三年,沒想到……一切隻是她的黃粱美夢!
她不甘心!可是……
餘姬握緊拳頭,憤憤抬頭,“祁王,你說,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救王爺?”
祁晟天懶洋洋地靠著椅背,高高在上地看餘姬咬緊牙一臉不甘心的樣子,笑,“你對安成還真是‘有情有義’啊。”
餘姬豈會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嘲笑,但她能怎麼辦?餘姬咬著嘴唇,不語,祁晟天繼續道,“要我救安成,可以,不過我要你給我兩樣東西。”
在餘姬抬頭看他後,祁晟天才緩緩道,“寰玉和日月劍。”
餘姬傻了,他要的……竟然是南璟的寶物!
寰玉、日月劍、千年榆果、金絲甲、芙蓉果,是南璟國的五寶,也是其他幾國都知道的事,這五樣寶物都各有奇效,寰玉帶在身上能提高練武之人的內力,日月劍是雙劍,隻要兩人分別佩帶日劍與月劍,那麼其中一方受傷或者身體不適另一方就會有感知,如果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則會元氣大傷,瀕臨死亡,而如果兩人用日月劍共同練功,效果則會是平常的兩倍,同樣的,日月劍聯手攻擊,殺傷力亦是單劍的好幾倍。
五樣寶物都收在皇宮深處,守衛森嚴的深宮豈容她這個小小王妃隨意進入?
“你瘋了!這兩樣東西豈是我能拿到手的?!”
祁晟天無所謂地一聳肩,“既然交易不成功,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他才剛站起來,餘姬就慌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著急道,“等等,你讓我想想!”
祁晟天坐回去,好整以暇地看她掙紮。青楓在旁邊加了一句,“就算東西放在了皇宮裏,隻要你想,總有辦法能拿出來的。”
餘姬看了看一直冷著臉的白槿,又看了看床上的安成,咬牙道,“好!我想辦法幫你把東西拿出來!不過你一定要救王爺!”
祁晟天看了白槿一眼,白槿立刻過去給安成把脈,皺眉,“他已經中毒很深了。”
“有救麼?”
白槿搖搖頭,麵無表情地回答,“歸天的解藥很特殊,需要養藥,這些藥隻有西璃才有,沒有藥我救不了他,隻能幫他爭取盡量多的時間。”
“我馬上讓人去西璃找藥!”
“沒有一個西璃醫者願意告訴他國人歸天的解藥成分的。”白槿冷聲道。
“那你……”
白槿打斷她的話,“回西璃找藥然後養藥最起碼要大半年時間,他撐不下去。”
餘姬不會反應了,“怎麼可能……不是說西璃的醫者能救王爺的嗎?怎麼會……”
祁晟天與白槿對視一眼,臉上噙著一抹笑,“可惜了,既然白槿也沒辦法,那我們的交易就不成功了。”
餘姬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嘴裏不停在問“怎麼可能”,忽然,她看到被她扔到了地上的,小天拿過來的書,她失神的雙眼慢慢恢複光亮。
“等等!”
已經準備離開的三人腳步停了下來,祁晟天回頭,“還有事?”
“我們的交易繼續,隻是,我需要祁王幫我去東麟找一樣東西。”餘姬深吸一口氣,“我要你給我帶回來麒麟膽。”
青楓白槿皺眉,祁晟天也皺眉,“麒麟膽?”
“沒錯,麒麟膽能解百毒,治百病,隻要有它,王爺就能好起來了。”
“麒麟什麼的隻是東麟人的想出來的,根本不存在!你要主子上哪找?”青楓冷冷道。
“不。麒麟是存在的。”餘姬搖了搖手上的書,“這上麵就記載了有一段時間,曾經有很多人在東麟的麒麟山目睹到麒麟。”
“麒麟山是東麟重地,你要主子去那裏幫你找一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動物,你是在找死吧?”青楓生氣了,一掌隔空打在餘姬身旁的桌子上,桌子立刻裂成幾部分倒在地上。
餘姬嚇得臉都白了,“祁、祁王,難道、難道你不想、想要寰玉和日月劍了?”
“你是在威脅主子?”白槿危險地眯起眼。
餘姬不敢說話了,大大的眼睛乞求地看向那個一直沉默的男人。
祁晟天抬了抬手,讓青楓和白槿冷靜點,他對餘姬點點頭,“我可以去一趟東麟找麒麟膽。”
青楓白槿驚訝地看他,餘姬驚喜萬分,祁晟天繼續道,“不過我隻負責找,有沒有用以及實際上有沒有這隻傳說的麒麟我就不保證了。即使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但根本不能解毒,你也必須把寰玉和日月劍拿給我。”
餘姬激動地一個勁點頭,祁晟天笑了,“很好,我們來擊掌起誓吧。”
祁晟天伸出手,手心向她,與她擊掌,“我祁晟天將去東麟給餘姬找麒麟膽,無論找到與否,麒麟膽有用與否,餘姬都必須把寰玉和日月劍拿給我,限期半年,違誓者……將會遭受噬心之罰。”
餘姬打了個冷顫——噬心之罰,那是南璟最惡毒最殘忍的懲罰,受罰者將會被萬蟻啃食心髒至死。南璟最北端有一個陰暗幹燥洞窟,裏麵全是吃人的毒蟻,在南璟,誓言是一種非常莊嚴神秘的事情,一旦起誓,就需遵守誓言,否則起誓時所決定的懲罰將會降下。
這男人竟然發這麼毒的誓……要是她不能把東西給他,那她豈不是會……
餘姬不敢再想下去,她有點後悔了,可是一抬頭,房間裏哪裏還有祁晟天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