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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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蕭家大宅一片黑暗,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唯獨剩下家廟仍有燭光。
蕭振南給祖先上了香,神色哀切地跪在蒲團上看著神位出神。
門“嘰呀”一聲開了,林飛燕拿著件外衣走了進來,披在蕭振南身上,蕭振南猛然回神,看了她一眼,回頭繼續看著神位發呆。
林飛燕跪在他旁邊陪著他,良久,蕭振南喃喃開口,“為什麼會這樣……書瀾那麼乖,那麼聰明,怎麼會患上肺癆?老天爺既然把他賜給了我,為什麼現在又要把他帶走?”
林飛燕雙眼閃閃,輕聲安慰,“靈兒進門的時候身體就不好,書瀾像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蕭振南痛苦地閉上雙眼,捶著自己的胸口,“都怪我,我應該強迫他練武,讓他鍛煉好身體的,都怪我……”
林飛燕抓住他捶打胸口的手,柔聲安慰,“老爺,別這樣,沒了書瀾,你還有梓灝啊,他一定會聽話懂事,以後當個好官,好好孝順你的……”
林飛燕話才說了一半,蕭振南就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生氣地說,“別提那個臭小子!他能跟書瀾比嗎?!他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正經事都不幹,會一點點武術就在外麵欺負弱小,還經常流連那些煙花之地!就他那德行還做官?不被官府抓進牢裏就不錯了!”
林飛燕撫著他的胸口讓他消火,“梓灝還小,是比較貪玩的,再過幾年等他大了就不會這樣的了。”
“還小?他今年都14歲了!若說小,書瀾還比他小3歲呢!怎麼書瀾就不是這樣?”蕭振南怒瞪林飛燕,“就是因為你這個做娘的整天放任他愛做什麼做什麼才會造成他今天這樣的性格!”
林飛燕低著頭不敢反駁,蕭振南沒有再理會她,抬頭看著神位,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書瀾從小就不喜吵鬧,總是安安靜靜的,最喜歡拿著書坐到樹下看,他從小就很聰明,很喜歡學習,才8歲,書法就讓先生吃驚……唯獨不喜歡習武,對人也有禮貌,把下人也當家人一樣看待……”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就下來了,“我到底是犯了什麼錯,造了什麼孽啊?!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大兒子是個敗家子,二兒子這麼出色卻患了無藥可救的重病!為什麼啊?!”
“老爺……”林飛燕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你回去吧,我今晚留在這裏。”蕭振南抹去眼淚,冷淡地說。
林飛燕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明亮的月光下,林飛燕看向蕭家後宅那一間翠色小房間,眼裏閃過一絲狠戾。
……
天色才微亮,蕭書瀾就醒了,雖然身體還是很不舒服,不過比昨天剛重生那會好多了。
轉頭,桌上趴著一人,睡得有點不安穩。
那小子不會是一整晚都睡在這吧?
蕭書瀾躡手躡腳地下床,本不想吵醒朗夜的,可他剛披上外衣朗夜就醒了,揉著眼睛看著一大早就起床的少爺,“少爺?你怎麼起這麼早?”
“沒事,有些睡不著,就想起來到外麵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睡不著?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沒有。”蕭書瀾看著緊張兮兮的朗夜,有些好笑。
朗夜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沒什麼血色,不過比昨天好點,就穿上外衣,再給他加了一件衣服,扶著他往外走,“那我陪你去外麵坐一會。”
蕭書瀾有些別扭,他又不是腿腳不好,不用人扶著走路吧?可就算說了朗夜怕也是不會聽的,算了,隨他去吧。
清晨的空氣十分清醒,花草上還殘留著露水。蕭書瀾所住的地方是蕭家後宅的房間,這裏環境很好,周圍都被樹木環繞,房子不遠處還有個小小的湖。
朗夜扶著蕭書瀾在石椅上坐下,轉身去廚房給他泡了一壺熱茶。房間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廚房、浴桶什麼的一應俱全,蕭書瀾大概猜到一點原因,他患的是肺癆,有可能會傳染,被蕭家人隔離開來也是正常的,這房子怕是為了他而專門經過建的。
蕭書瀾深呼吸幾次,喝了幾口味道並不好的茶,這茶不是普通的茶,是昨天蕭書瀾讓他去買的藥茶,對治療肺癆有一定的幫助。他指了指旁邊的石椅,“朗夜,你坐下吧,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朗夜沒拒絕,看得出來以前他和“蕭書瀾”大多數時間是以兄弟家人的身份相處。朗夜一直很注意蕭書瀾的情況,怕他受涼,不過顯然他情況還不錯,朗夜感歎道,“少爺你今天的氣色好多了,昨天的藥真的好有用啊,沒想到少爺你還懂藥理。”
蕭書瀾笑笑,前蕭書瀾懂不懂他是不知道,不過上一世的他除了精通西方醫術,對中國醫術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再加上他主修是內科,所以對要治療肺癆該用哪些中藥他還是知道的。
又喝了口茶,蕭書瀾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嗯……朗夜,我最近病得挺厲害的,然後呢,腦子就有些混亂,所以我想你給我說一下我以及蕭家的情況。”
朗夜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少爺前段時間的確是經常神誌不清。”
他這一說,蕭書瀾倒有些愣,心裏閃過一絲疑惑,不過他暫時沒理會,在朗夜的說明下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了解。
……
顧子朗重生的地方並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朝代,而是一個架空的世界。在這片土地上一共有七個國家,其中國土遼闊、實力強大的國家有四個,分別是他現在所處的東麟國,氣候宜人、土地肥沃的南璟國,文化奇異、善用蠱毒的西璃國以及崇尚武力、氣候冰冷的北祁國。另外三個小國分別是彤穗、幽竹、薈蘭。
東麟的首都就是蕭書瀾現在所在的麒麟城(府),東麟是一個信奉麒麟的國家,皇宮裏很多地方都有麒麟雕像,還專門設有拜祭的神殿,首都到處可見的就是麒麟像,也因為信奉麒麟,東麟人對老虎、獅子等猛獸非常尊敬,除非是受到了生命威脅,否則是不能隨意殺害它們的,如有犯者,必嚴懲。
蕭家祖上幾輩人都是東麟的高官,擔任的職位也很多,有當過丞相的,有當過護國公的,有當過刑部侍郎的,而蕭振南則是德勝將軍,東麟與其他三國好幾場重要戰役都是由他領導的。他在15歲的時候已經上戰場了,一直到28歲才被召回了麒麟城,因為戰事一年比一年少,他就很少再回過邊境一帶。
蕭振南29歲娶了當時麒麟城府允的女兒林飛燕,成親第二年有了大女兒蕭梓琪,第三年二女兒蕭梓心出生,同時他迎娶了一個民家女孩趙靈兒為妾,第四年林飛燕有了蕭家第一個兒子蕭梓灝。趙靈兒從小身體不好,兩人成親4年後才有了蕭書瀾,兩年後趙靈兒又給他誕下第三個女兒蕭茹瀾。
因為是大兒子,而且當時也隻有他一個兒子,所以蕭振南對蕭梓灝寄予厚望,從小讓他習武,希望他也能成為一個德勝將軍。而林飛燕則對這個兒子十分寵溺,不練武的時候隨他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蕭振南因為要忙著訓練士兵而很少回家,沒時間教導兒子,等他得閑後看到的,就是一個貪玩成性、以大欺小的小霸王。
蕭書瀾出生後,蕭振南把期望都轉移到他身上。蕭書瀾無論相貌還是性子都像趙靈兒,他不喜歡習武,平時就喜歡看書,寫寫字畫,蕭振南知道後,就真的沒讓他習武,還找了麒麟城最有名的先生來教他,很是疼愛他。而蕭梓灝就被他冷落了,隨著蕭書瀾一天天長大,蕭振南對這個性子安靜又乖巧的兒子更是喜歡得不得了,開始教他做生意,頗有把蕭家的家業交給他的意思。
蕭家除了是朝中重臣外,更是東麟稅收的重要來源之一,蕭家人才很多,也因此生意做得很廣,店鋪在東麟各地方都有分號,換句話說,蕭家即使不在官場上打混,仍然是個富甲一方的家族。也正因此林飛燕和蕭梓灝都十分不滿,憑什麼不教他這個大兒子,蕭家長孫,而去教那個體弱多病的弟弟?!
蕭家應該是由他蕭梓灝來繼承的!
平時母子倆在別人麵前對趙靈兒和蕭書瀾母子總是和顏悅色,根本看不出來他們對兩人有多不滿,多討厭,但私底下他們見了兩人,根本不會給兩人好臉色看,趙靈兒心地善良,對人寬容,不願與林飛燕爭奪些什麼,蕭書瀾更加不會了,所以母子倆對這兩人一直都是忍耐和退讓的。
直到3個月前蕭書瀾突然病倒了,先是咳嗽發燒,然後是胸痛呼吸困難,最後是神誌不清,蕭家上下都急壞了,大夫說是肺癆,可吃了他開的藥蕭書瀾不但沒好轉,反而越病越重,昨天就曾一度停止呼吸。
……
朗夜的說明到此結束。蕭書瀾摸著下巴,奇怪,前蕭書瀾這病來得突然,惡化的速度也快得有些奇怪啊,而且這病的症狀也和肺癆有些不同,怎麼會神誌不清呢?
林飛燕和蕭梓灝母子倆這麼討厭“蕭書瀾”,這麼想他消失,會不會……暗中對他做了什麼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