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鳴太虛 第十二章 朝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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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訣念完,卻沒有一絲動靜,清漣雙眼緊閉,緊皺秀眉,但就算她再煩躁,卻仍舊沒有一點變化。
清漣對麵紅衣的小女孩發出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陰森之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從那短小的身體上猛然長出兩隻白骨一樣的手爪,向著清漣當頭抓去。
“清漣!”耳邊驀然聽見軒轅承焦急的大喊,清漣突然睜眼,狠狠頓了下腳,手中滄海向著已經向自己抓來的枯爪一揮,清叱一聲,隻見滄海青玉色的劍身閃過一道亮光,接著自劍尖之上燃起兩簇火焰,向著那兩隻白骨手爪飛去,瞬間沾在白骨之上,一沾之下,立時熊熊燃燒。紅衣小孩發出一聲淒厲慘叫,猛然收回手爪,身體也重新落在地上,似是疼得委頓在地。一叢叢顏色鮮紅的火焰,在她周身妖豔燃燒,這火焰的紅色,比她身上穿的那件紅衣服還要鮮豔耀眼。
清漣哈哈大笑,口中道:“鬼妖精,讓你嚐嚐三味真火的厲害!”說著幾步跳上前去,舞動滄海,揮劍就砍。
軒轅承此時也已燒死了一個紅衣小孩,扭頭見清漣跳過去砍,不由心急大叫:“清漣用術,不要接近她!”
清漣正砍得興起,哪裏還聽見軒轅的話,滄海青色的劍身在這夜色和詭異白光交織成的陸離中,不住流動幽冷的青色光芒,和那紅衣小女孩身上燃燒的豔麗火光,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青色劍影下,不住發出紅衣小女孩淒厲的慘叫,那本來鮮紅的身影,似也漸漸變淡。
軒轅見她無恙,心也稍稍放下了些,不再叫她,轉頭去尋另外幾個紅衣小女孩。
荒村裏鬼哭神嚎,亂成一團,裴雲熙和紅珠卻仍然在剛才那間屋子裏,其實裴小公子也不是不能出去,隻是他看見外麵那些猙獰詭異的紅衣小孩,實在是心跳劇烈,不能呼吸,扒在門框上,驚魂未定的看著軒轅承和清漣。紅珠護在他身前,站在屋門之外,張開雙手,她顯然也很是害怕,雖然鼓起勇氣護住裴雲熙,胸口卻不住劇烈起伏。
裴雲熙喘了一會兒氣,感覺沒那麼心慌了,這才注意到紅珠站在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終於開口道:“紅珠姑娘,你不要站在我前麵,快進屋裏來。”
紅珠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你絲毫不會術法,我可以保護你。”
裴雲熙苦著臉道:“我一個堂堂男子漢,還要你一個姑娘家來保護,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做人?你還是快進來吧。”
紅珠道:“你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說出去。”一邊說著,心裏一邊有些甜蜜:原來他還是會在意我的。
裴雲熙實在不好意思說紅珠擋住了他視線,垂頭喪氣的琢磨了一會兒,又抬頭道:“紅珠姑娘,你要是真想保護我,就像那個叫清漣的姑娘一樣,去把那些怪物殺了,這樣才能真正的保護我啊!”
紅珠愣了一下,轉頭去看清漣,她本也沒想到這個看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麵對這詭異可怖的情景竟然毫不懼怕,看她方才用術和現在舞劍的動作,似乎並不熟稔,但似乎卻有一種很濃的殺氣。
“我……”紅珠猶豫,她雖然害怕,但倒也不是不敢上前,隻是實在不放心裴雲熙,萬一不知從哪再冒出一個妖怪傷害於他,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卻聽見外麵清漣大聲道:“你們這些妖怪,原來就這點本事麼?”說著向著一個已經飄逸逃走的紅衣小女孩追了幾步,短劍一揮,一道鮮紅火光竄出,立時將那個小小的紅衣身影吞沒,這一次的火勢,比方才第一次的時候似乎大了許多。
紅衣小孩在火中不斷扭動慘叫,清漣跑上前去,手起劍落,將那小孩斬為兩段,“砰”的一聲,血霧四濺,清漣哼了一聲,回身就走,誰知剛剛轉身,就聽見紅珠在遠處發出一聲尖叫:“啊!”清漣嚇了一跳,轉頭向紅珠看去,見她拚命搖頭向著自己比劃,嘴裏喊著什麼,但也不知她是不是嚇傻了,聲音含糊不清,也不知她究竟在說什麼。
心中詫異,忍不住回頭去看,隻是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去,眼角餘光便已看見一個巨大的影子向著自己撲到,“哎呀”一聲,向旁一躲,卻還是沒有完全躲開,左肩上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砸了一下,接著就是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身子被這股大力衝得向旁一歪,飛出好遠摔倒在地。
側身坐起,眼前一花,一個巨大好像一座房舍般高的火紅影子已然撲到跟前,一股灼燙的熱氣噴在她臉頰上,燙得生疼,清漣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帶著烈焰氣息的紅影像一座小山似的向自己壓下來,情急之下,右手撐地,左手忍著肩頭的劇痛舉起滄海在臉前一擋,偏過頭去,緊緊閉上眼睛。
就在這瞬間,一道藍影風一般掠進她和那道巨大紅影之間,右手橫劍,左掌推在劍身,劍身凝出一道白亮光芒,正和那道紅影襲來的火紅光芒相碰,紅光一頓之下,如同火焰席卷而來,將那道白光包裹其中,四周狂風頓起,吹得人睜不開眼睛,那執劍的藍衣少年身子弓起,腳下未退,卻緩緩後滑,他劍上的白光似已被那肆虐的火焰完全吞噬。
“阿承!”清漣一聲驚叫,呆呆看著藍衣少年,甚至忘了動彈。
“快走……”軒轅承低著嗓子,從牙縫裏擠出兩字,這火係怪物法力十分強大,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抵擋不住,隻能贏得片刻喘息之機讓清漣逃命。
“阿承!你擋不住它,你快走!”清漣左肩疼得好像撕裂,一時爬不起來,隻能衝著軒轅承的背影大喊。
“你快走!”軒轅承大吼,一口氣從胸口泄掉,再也抵擋不住對麵排山倒海的力量,腳下向後一個踉蹌,身子好像風箏一般斜飛出去。
“阿承——”清漣大驚失色,不知軒轅承究竟怎樣,咬牙從地上爬起,淩空一躍,用剩下還能動的右手握劍,向那怪物當頭斬去。她眼見軒轅承受傷,情急之下,根本不管自己安危,隻要能擋住這怪物片刻,能讓軒轅承可以脫身就好!
滄海青光閃動,“當”一聲響,正磕在那怪獸向上翹起的獠牙上,一道青色光弧,滄海脫手飛出,遠遠掉落在無盡的黑暗裏。
清漣的身子在空中折了一個筋鬥,重重落在火色怪獸麵前,單膝跪地,小臉一片蒼白。巨獸毫無聲息,前爪揚起,帶著周身炙熱流動的火焰,向著清漣頭頂狠狠撲下!
“清漣——”軒轅承正從地上爬起,看見麵前這一幕,心中竟好像撕裂一樣痛,此時不論他再想用什麼術法,都已通通來不及,痛心之下,猛然閉上雙眼,他不能看見清漣被那怪獸撕碎的樣子。
清漣大睜著雙眼,看著那怪獸向自己撲來,奇怪的是,現在她心中反而沒有什麼恐懼害怕,隻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說不上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這種感覺,就和她第一次觸碰滄海時的感覺一樣,全身有一陣陣滾燙的熱流來回奔湧。
仿佛凍結的時空,不知從哪裏吹來了一陣風,冰冷潮濕,風吹散了巨獸利爪上奔騰的火焰,吹起了清漣額上覆住額頭的頭發。
頭發之下,是那個醜陋的胎記,紫紅的胎記,在這光怪陸離的時空中更顯得詭異突兀,然而就在這塊胎記剛剛露出來的一刹那,這塊深暗的胎記,驟然迸發出一道紅光,就像是一道火焰從眉間燃過,綻放之後,消失無蹤。
軒轅承緊閉雙眼,耳邊聽見紅珠“啊”的一聲大叫,心痛得如同被插了一把刀,傷心想道:都是我害了她,她明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我為什麼要給她買滄海,為什麼要教她炎術,又為什麼要帶她來這個地方!她死了,我一輩子也不能心安!耳邊再聽不到任何聲息,強忍悲痛睜開眼睛,緊緊握住手中寶劍,咬牙暗道:今日就算拚了性命,我也要殺了這隻怪獸,給她報仇!
他本以為看到的會是清漣慘不忍睹的模樣,一看之下,卻呆呆愣住,又驚又喜!
清漣還好好的活著,除了肩膀上的傷口,沒有少一塊肉,那隻怪獸也還在,隻是已經退到了離清漣三尺之外,兩隻前爪伏地,低下身子,晃動巨大的頭顱,雖然仍舊龐大可怖,卻已沒有了方才的凶暴殺氣。
軒轅承狂喜之下,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站起來,也忘了用法術,就用著兩條腿拚命跑到清漣身邊,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大聲道:“快走!”也不顧是不是扯動了她傷口,連拖帶拽的把清漣向後拖去。
“阿承,我的肩膀要斷了……”清漣被他半拖半抱,軟軟靠在他胸前,有氣無力道,直到現在她才覺出,原來雙腿早已軟綿綿的不聽使喚,要不是軒轅承的手臂支撐著她,隻怕連一步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