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鳴太虛 第十章 荒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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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魂傘?是什麼?”
“離魂傘雖然叫做‘傘’,其實卻隻是一副傘骨,是用檳骨木所做,每一柄傘骨上,都有七七四十九朵檳骨花,用細絲穿在傘木上的小孔裏,把這些傘骨拿出村外,糊上顏色絢麗的油紙,就做成了一把十分好看的油紙傘。”
“原來就是這樣,還以為會有什麼稀奇。”清漣眼皮耷拉下來,一臉興味索然。軒轅承卻搖頭,向著那書生道:“隻怕這些傘並不是表麵看來那麼簡單。”
書生點頭,向他笑了一下,道:“當然不簡單,劉家村會做離魂傘的人,十個裏頭有九個,但真正能賣得出價錢的,卻隻有一家。這家一年隻做一把離魂傘,每年七月半,都會有一個神秘的外鄉人專程來到劉家村買走這一把傘,留下一馬車的金銀。”
“一馬車金銀?”軒轅承吸了一口氣,他雖然料定這把傘絕不便宜,卻也沒想到能有這麼貴。
“幾年下來,這家姓劉的人早已家財萬貫,但奇怪的是,他卻寧願守在這鄉野的木屋子裏,也不肯帶著這些錢去長安享福,更為奇怪的是,劉家村的人明明知道這個人已經富甲一方,卻沒有一個人會去他家問問,為啥都是做離魂傘,差別就這樣巨大?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四年之前,劉家村裏出了一樁血案,一戶人家四口,一夜之間死於非命,而且死狀慘不忍睹,似乎都是被生生剝了皮的,據說官差趕過去時,屋子裏隻有散落各處的四張人皮,屍體血肉全都不翼而飛,就連地上也沒留下一絲血跡。而這幾個慘死的人,就是那個每年隻做一把離魂傘的人家。”
聽到此處,清漣“啊!”了一聲,閃身躲到軒轅承身後,神色甚是害怕。
軒轅承劍眉緊皺,不發一言。
書生看了他兩人一眼,繼續講道:“這件事當年轟動長安,隻是無論是哪一位青天大老爺,都沒辦法找到殺死這一家人的凶手,當時也傳訊過很多劉家村的人,不過這些人的表現都很奇怪,既像是極度害怕,又像是著意隱瞞,大多不言不語,什麼也問不出來,以至後來成了懸案,便也如此不了了之。隻不過,自這件血案發生之後,劉家村便再也沒有人做離魂傘,由於沒人砍樹造傘,劉家村的檳骨樹越來越繁茂,好像瘋了一樣生長,一年四季都開著那種血紅的花,過路的人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看見劉家村泡在一片血海裏一樣。”
清漣微一皺眉道:“這種樹這麼奇怪,為什麼不幹脆通通砍掉?”
書生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當地的人好像很是懼怕這種樹木,除了砍取樹木的枝條造傘之外,再不會去砍伐這種樹。”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此事到此還沒有完,三年之前的一個冬夜,劉家村裏的燈光,熄滅之後就再也沒有亮起來,一開始也並沒有人發現,直到很多像你們一樣夜晚路過劉家村的人,進去之後都再也沒有出來,這才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派了官差去查看,才發現劉家村裏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所有男女老幼,竟像是通通遁去了一樣,村裏沒有一點兒掙紮搏鬥過的痕跡,甚至有幾家人的鍋,都在爐子上燒的漏了,鍋裏麵是已經燒焦的豬骨頭。”
軒轅承以手支頤,冷然道:“這絕不是人力所能為,難道官府就沒有請一些懂得術法的高人瞧瞧?”
書生苦笑一下,歎了口氣道:“怎麼沒有,請來了什麼白雲觀的道士,都說是妖邪作祟,卻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妖邪,也找不到那些村民的去向,最後隻得在村子裏做了一場法,到處貼了符,便也這樣了結了。”
“那那些村民呢?”清漣問道。
書生搖頭,“不知道,隻怕已經凶多吉少,對了,自從那個夜裏,劉家村裏上百棵的檳骨樹,竟也和那些村民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連一片樹葉也找不到。從那以後,長安城裏張貼告示,告誡過往行人,天黑之後千萬莫要往劉家村去,否則生死自認。”
軒轅承沉默半晌,忽然看著那書生,目光如冰,“既然你知道夜裏不要接近劉家村,那你又是從哪過來的?”若是他眼睛沒花,這青衫的書生方才明明就是從劉家村的方向過來,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而且剛才他在說劉家村的變故之時,臉上雖也有一些神情變化,但那隻是一些餘悸,絕非驚恐。這書生看樣子並沒有什麼本事,怎的如此淡然自若?想到此處,眼中一跳,伸手拔出背後長劍,指在書生胸口,低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對這件事怎會如此清楚?”這書生方才的一番描述,簡直活靈活現,如同親眼見到一樣!
書生低頭看了看胸前寒光閃爍的劍鋒,向後跳了一步,大聲道:“喂,你幹什麼!我好心告訴你們這些,你反而對我刀劍相向!早知如此,我就該什麼都不說,看著你們兩個到劉家村去送死!”
軒轅承“哼”了一聲,“可惜,你現在也沒這個機會了。若不想死,就快說實話。”
書生看樣子果然像是不會什麼武藝,眼神不滿,卻始終礙著胸前的寶劍不敢妄動,僵持了半晌,終於恨恨跺了下腳,一甩衣袖道:“罷了,今日遇見你這個瘋子,也算本少爺倒黴。我的確是從劉家村那裏過來,因為我也想去看看,那裏到底有什麼玄機,至於你說我對這件事清楚,哼,我父親便是當朝大理寺卿,當年主審劉家村案,我成日聽他說起,清楚此事有什麼奇怪麼!”
大理寺卿,位高權重,主審全國刑獄重案,想不到眼前這位書生,竟是大理寺卿的公子?
軒轅承略一沉吟,收了寶劍,向著那書生道:“你是官家公子?不知怎樣稱呼?”
書生見他收了劍,拂拂衣袖,傲然道:“我姓裴名雲熙!”
軒轅承想了想,他也不知這長安的大理寺卿是不是姓裴,不過這書生的說辭,倒也有些道理,當下不再追究,向著這個裴雲熙道:“原來是裴小公子,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說完回頭看著清漣道:“清漣,我們走。”
清漣答應一聲,兩人拔腿就走,裴雲熙眨眨眼睛,攔住兩人去路道:“你們已經知道前麵是什麼地方,竟還是要去麼?”
軒轅承點頭道:“不錯,我也很想去看看,這個劉家村到底是怎樣一個詭異的地方。”
“那……”裴小公子欲言又止,神色竟然十分猶豫,似是在做什麼艱難抉擇,就在此時,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後麵響起,聲音婉轉溫柔,喚道:“雲熙,雲熙,原來你在這裏!”裴小公子聽見這個女子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就像突然見了鬼一樣,也顧不上和軒轅承說話,隻叫了一聲:“糟了!”撇下軒轅和清漣,急匆匆的向著往長安的路跑去,隻不過他才跑了兩步,便有一個人“嗖”的一下不知從哪裏跳了出來,正落在他前麵,裴小公子跑得太急,差點撞進這個人的懷裏,趕忙後退一步,怒視那個突然跳出來的人,大聲斥道:“怎麼又是你!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跟著我了麼!”
軒轅承和清漣這時才看清楚,原來那個跳出來的人果然是個女子,穿著一身鑲著金邊的金紅色衣裙,頭發鬆鬆綰了個髻,斜斜插著一隻金簪子,臉如芙蓉,眼如秋水,就算在黑夜裏,也遮掩不住這女子容貌的美豔,不但美豔,更加暗含風情,嘴角一粒小小黑痣,長得真是恰到好處,一笑起來,勾魂攝魄。
那女子風姿綽約的站著,眼睛卻隻看著裴雲熙,連一眼也沒有來看軒轅兩個,聽著裴小公子斥責於她,一雙妙目裏轉瞬全是楚楚可憐的委屈神色,放柔聲音道:“雲熙,你半夜三更跑到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來,我怎麼能放心的下……”
裴雲熙白了她一眼,揮手道:“行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要你來擔心?況且我倆非親非故,你也用不著來擔心我,你……”抬頭看見那女子眼中哀哀戚戚的神色,噎了一下,把要出口的後半句話又咽了回去,耷下眉毛,苦著臉道:“紅珠……姑娘,我說了我喜歡的姑娘不是你,你就算再跟著我也沒有用,況且像我這樣的人,婚姻大事也不是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最重要的,我爹娘早就替我定好了親事,隻等那家小姐滿了十六歲,便娶她進門。哎……你又美貌,又溫柔,雖然和我沒緣分,但總會找到一個把你當成寶貝的如意郎君的,你說是不是?”
那個叫做紅珠的豔麗女子聽了他的話,大大的美目中露出濃濃的失望傷心之色,卻仍舊堅決的搖了搖頭,“你不喜歡我是你的事,但我喜歡你卻是我的事情,我並沒奢望你能娶我回家,隻要能跟在你身邊,天天看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清漣聽了半天,抬頭看著軒轅承,滿臉迷惑,“阿承,他們在說什麼?”
軒轅承臉上稍稍紅了一下,同樣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見她果然還是一副無辜的呆傻樣子,心裏又替她惋惜了一回,才含含糊糊的道:“沒什麼,就是……那個……,我也不大明白。”
清漣“哦”了一聲,拉拉他手,“我們走吧,再不走我要睡了。”
軒轅承“嗯”了一聲,隨著她繼續向著劉家村方向走去,才走了不過十步,便聽到背後有人奔跑,接著果然見到裴雲熙從後麵氣喘籲籲的趕上來,也不等軒轅承說話,便自己搶先說道:“軒轅兄,我和你們一起去!”清漣回頭去看,不隻是裴小公子,那個叫紅珠的美人也跟了上來,不過不敢靠的太近,隻是在他們身後跟著。
“我對劉家村比你們熟悉,若有什麼事情也總好過你們兩個什麼都不知道,況且我也早就想進去一探究竟,隻是孤身一人難免不便,今日遇到你們,想來也是天意。”
軒轅承也回頭看了一眼紅珠,嘴裏道:“那她呢?”
裴雲熙道:“不要管她,她願意跟著,就由她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