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見 第六章 人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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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少年還覺得這人太煩,成天沒事就往自己這裏跑,趕都趕不走,打也打不過,當然,就算能打贏,他也懶得去打。至於用藥,他那些藥可寶貝得很,非必要,不想浪費。幸好這人也不煩,來了也隻是坐著發呆,有時候還會帶點新奇的玩意,好吃的來,無聊的時候給自己解解悶,忙的時候給自己幫個手。久而久之,他也不惱了,相反,覺得有個人給自己使喚感覺還挺好的。尤其這個人看著還不賴,還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將來的盟主,這讓小家夥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這一高興,就開始拚命地使喚,甚至連束發洗臉這種小事情也讓尚離做了。眾人看著尚離奶娘一般地侍候著小葉神醫,都紛紛感歎,就算不專情,也深情啊,看這疼到什麼地步了……
小葉神醫在南府住下的消息一傳出去,不少人慕名前來,為討藥的,為學醫的,為一睹芳容的,什麼人都有。尚離幫少年一一都給打發了,放言:葉梓淩身子不舒服,不看診,望大家見諒。
這句話,不僅對內還是對外,絲毫可信度都沒有。無他,一個月前,小葉神醫還到處亂竄,活蹦亂跳的,一點病患的影子都沒有。而南府上下,天天見葉梓淩也精神滿滿的,雖然那天暈了過去,但很快就恢複過來,神醫嘛,怎麼會連自己的病的治不好。於是,大家紛紛猜測,尚公子太心疼自家小葉神醫,不舍得放出來給別人朝上一眼。
其實,真正不想見客的是這位小神醫。
之前上門幫人看診,是因為第一次出門,帶的盤纏不夠,旅店住不了。於是看上了沿路大小財主的宅子,以治病之名行借宿之實,可哪裏會有那麼多病人給他醫治,而且還出生豪門,所以……他都是先伺機下毒,而後等人家焦頭爛額四處尋醫的時候,帶著神醫的光環被請進豪宅的。
現在在南府住得好吃得好,環境優美,又有專門的藥房讓他安心研藥,還出門看診,那他就是腦袋進水了。不出診的話早就說過了,可沒人相信,大家都以為這神醫性格別扭,也許要三催四請才夠誠意,於是變著手法來探門,什麼山珍海味,金銀珠寶,天天送。少年也不客氣,禮,照收,人,不理。
直到南府的主人南楚巍不堪那些拜訪人士的騷擾,委婉地將這情況跟尚離說了聲,才有了拒診這回事。
“怎麼了?”見少年平時最愛吃的燒雞,也隻吃了幾口,尚離就覺得不對勁。
少年朝了尚離一眼,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燒雞,泄憤似地咬了大一口,不說話。
平日裏也習慣了少年的愛理不理,尚離並沒多在意,又問了一次:“在想黝簾石?”少年想要南楚巍的魅璃劍這件事情,自他住進南府,幾乎整個汲泉都知道。尚離也問了原因,才知道原來少年隻是想要劍上麵的黝簾石做藥引,黝簾石極為罕見,所以他就打起了魅璃劍的主意,隻是南楚巍視劍如命,怎麼可能把劍給他,“我會想辦法的,別急。”
少年聽了又看了尚離一眼,口中叼著的燒雞卻沒再放下來了,隻是暗暗地在想,本公子要黝簾石,那是誌在必得。不用你幫忙,也能得到,南楚巍那老頭自願去給當然是好事,要是他不肯,那也不能怪他了……自己有的是毒,還怕他不肯就範。不過,如果尚離能出手,自己坐享其成,那更好。
見少年不回答,尚離也沒在多說,坐在對麵,開始靜靜地看著他。與精致可愛的臉蛋比起來,少年的吃相簡直可用兩個字概括——粗魯。大大咧咧的毫不顧忌形象,左手一隻雞腿,右手一隻雞翅,口裏還叼著塊肉在嚼。終究是看不過眼,拿了個手帕幫少年擦了嘴角的油跡。這一舉動卻受了少年一個白眼。尚離看得很清楚,那眼神分明在說他很礙事。
其實要不是嘴裏還嚼著吃的,葉子肯定毫不客氣起回他一句“本公子還沒吃完,你擦個屁啊。”
一頓午飯三兩下很快就被解決了,少年坐在床上很自然地向尚離伸了伸手。
當了幾天“奶媽”的尚離很自然地去拿了手帕,先在溫水裏沾濕,而後拿起葉子如蔥般的小手,整個手掌擦了個遍,來回兩三次。尚離握著少年的手,細膩嫩滑,看著很瘦,但其實每根手指都很飽滿,掌心還軟綿綿的,摸起來很舒服,白皙的皮膚跟自己的麥色很是不同,那種白,不是病態的白,而是白中透紅,如玉凝脂,讓人愛不惜手。尚離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抓著人家的手竟有些不想放開。可少年沒如他的願,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
“剛剛收到了你哥哥的回信,他說臨時有急事走不開,讓我帶你回去。”在南府住了幾天,尚離覺得是時候帶葉子回百草閣了。
“我說過,我不是葉子,也沒有哥哥。”這人怎麼就講不通呢。
“那你是誰?”
“我是……誰與你何幹,為何要告訴你。”
“如果你不是葉子,那你手上的鐲子如何得來?”尚離指了指剛剛還在鈴鈴響的鐲子。
“撿的。”少年簡言意賅,可這極快的語速,倒是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這是葉家的傳家之寶,金鈴鐲。”言下之意,這鐲子不是一般的東西,怎麼撿得?
“的確是撿的!”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看著少年那一臉的不耐煩,尚離也隻是笑笑,從懷裏掏出一副畫像。
葉子展開一看,先是一愣,隨後很快便回過神來,“人有相似罷了。”
這一模一樣的臉也叫相似?
這孩子,看來是下了決心要離家出走了。竟連這麼笨拙的謊話也說的出口。
早有預料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尚離沒有立刻反駁少年的話,反而叉開了話題,“來汲泉是為了找藥引嗎?”
“是。也不單單隻找黝簾石,還有其他的藥材。”少年自然而然地把畫像收在自己袖子裏,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何不妥。
尚離微笑著看著少年這一舉動,沒說什麼,更沒阻止,“還有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
尚離隻是好奇連百草閣都沒有的藥材,那到底是多難得,“有誰得了重病麼?”尚離直覺,葉子不是單純為了研究醫術才收集這些東西,應該是因為某人。而且為了某人不惜離家出走,離開哥哥,離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去危機四伏的江湖裏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