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末的巴黎不再是夏季的尾巴，更多的是大片陰暗的黑雲伴隨著淅淅瀝瀝小雨的那種天氣。所以第二天，迎接楊碩的不是預想中帶著香氣的陽光，而是帶著泥土味道的小雨。來不及感慨巴黎天氣的多變，就聽到祁際那疏離的嗓音在說話。
“醒了話，就不要在床上挺屍，過來吃早餐。”
拉開房門，空氣中彌漫的是煎蛋和培根的味道。肚子應激反應似的響起了“咕嚕”聲，楊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說不上豐盛的早餐，但是有橙汁，有牛奶，有三明治，但楊碩直覺就認為祁際是那種很會照顧自己的人，因為他竟然也準備了自己的。
“謝謝你，學長。”楊碩覺得自己真的走了狗屎運了，能夠遇到祁際，雖然他很毒舌，而且可能還沒有把自己當朋友。
“好了，現在你有什麼問題就開始問。你有半個小時時間。”於是楊碩開始用力回想昨天自己一直想要問祁際的那些問題。
“這個公寓隻有你一個人住？”
“加上你，現在是兩個人了。”
“那個，我覺得你的公寓太好了。好得我覺得我可能負擔不起合租的費用。”
“費用你不用管，我就是你的房東。”
“誒？你買了這個公寓？”
“嗯。”
楊碩心中盤算著那得多少個money啊，自動腦補6個零。但是祁際既然在巴黎能夠買得起一套公寓，就說明他不缺錢啊，那為什麼還要去麵館打工呢？其實那個時候，楊碩還不知道祁際是那家麵館的老板之一，那天在那兒隻是當天值班的服務員生病了，臨時確認才過去照料生意的。平時他隻負責周末去查賬。
“那怎麼行，我不能白住啊。”
“你不會是白住的。我不喜歡不認識的人闖入我的私人空間。更別說那些人我根本不信任。你住在我的公寓，除了昨天立的那三條規矩意外，你要負責日常用品的采購，每日食材的采購，公寓衛生的清潔，包括洗衣和做飯。”
聽了祁際所說的，楊碩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找合租人，而是再找一個他所謂的信賴的男傭。好吧，條件很誘惑，至少自己可以省下房租這一大筆費用了。
“好吧，我同意。”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按照我的標準來。每次需要采買的東西，我會列清單給你，你去超市采購。公寓衛生的標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就是說每次打掃之後維持這個樣子就好。”環顧四周，楊碩發現這個標準還真高。
“還有，昨天隻給你立了三點規矩，我們現在再來立幾項。”祁際和緩的嗓音配上他修長的手指敲在餐桌上的節奏，楊碩覺得日子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過。
“第一，在學校了，見到我要裝作不認識。所有人問你關於我的問題，都不準透露你和我住在一起，更不能透露住址。第二，  不準帶任何你所謂的朋友或者同學到我的公寓。第三，白天無論你在外幹什麼，晚上必須在10點以前回到公寓，因為我11點必須睡覺  ，不希望有什麼吵到我睡眠的聲音。記住了？”
“嗯，嗯，嗯。我記住了。”
“好了，還有什麼問題？”
“我剛到法國，也不知道一般留學生需要辦理些什麼手續。學長，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早知道你連住宿都沒有找到，就敢來法國了，這些肯定也想不到。”說完，祁際扔給楊碩一疊A4紙，第一頁就是密密麻麻的法語，看得他腦袋一陣陣發痛。
“你需要在今天之內搞定的事：更換法國電話卡，申請銀行賬戶，預約體檢日期，申請居民基本保險賬號和購買公交卡。長期拘留申請你需要拿到銀行賬戶和基本保險賬號以後才可以申請。”
“昂？那麼多事情啊？”楊碩懷疑自己今天能否有能力搞定任何其中一項。
“資料分三部分，我已經用分頁幫你分好。第一部分全部所需辦理手續的表格。第二部分是辦理流程及注意事項，第三部分是地圖，所有路線我已經幫你標注出來了。”翻到最後，果然，有一張彩色版的打印的google地圖，楊碩覺得祁際現在真的是自己的奇跡，對他的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好了，最後一件事。公寓的鑰匙在門口鞋櫃上的貝殼裏，還有一把是備用，在樓下的信箱裏。你出門的時候把貝殼裏的鑰匙帶上。”
“那個，學長，我可不可以記下的你的電話號碼？我怕我。。。”
祁際直接打斷了楊碩的話，“不可以。你現在是不是更希望我今天陪你把所有事情辦好？“
“可以嗎？學長！”楊碩期待的看著他。
“哼，人果然都是喜歡得寸進尺的生物。我是你的監護人嗎？你是成年人了，表現卻連高中生都不如。”
楊碩被祁際說的臉一陣陣發紅，但是轉念一想，學長真的已經很幫助自己了，是自己不知分寸，妄想需要更多的幫助，處處依賴學長。可是竟然同住一個屋簷下，沒有手機號怎麼聯係呢？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吃完記得收拾。冰箱上有你今天要采購的東西，我希望你晚上能夠在我回家前把東西都買回來。”
“那，學長你，通常幾點回到家？”
“不知道。”楊碩頓感無力，學長，你是在耍我嗎？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超市一般7點半關門”。
“昂？那麼早？果然，法國人很懶。”
不想再浪費時間，祁際華麗麗的將楊碩沒有營養的吐槽關在了門內，準備前往自己的博物館。
是的，在祁際名下，有一個在巴黎很出名的博物館，那就是位於紅磨坊旁邊的性愛博物館。那是他作為祁家私生子成年的禮物，代價是放棄進入族譜和繼承一切遺產的權利。其實，祁際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商業上的運籌帷，身為HEC碩士三年級學生的他，僅僅為完成去世母親的一個心願，那就是順利拿到歐洲最好商學院的商科碩士學位。而且，看遍了家族那些為了錢，為了遺產而不斷爭鬥的醜惡嘴臉，祁際覺得博物館中陳列的那些被被曆史淘盡鉛華洗盡的藝術品才值得他傾盡所有的注意力。所以，除了屬於他自己的性愛博物館，祁際經常出沒在巴黎大大小小的博物館中，最常去的莫過於奧德賽博物館了。而“易之麵”麵館，是祁際偶然為之的產品。這個，我們在後麵的故事中會提到。
楊碩按照祁際給的清單，不斷的尋找著目的地。對於陰冷綿濕的小雨，楊碩是很不喜歡的。通常在國內，下雨的時候他就盡可能的窩在家裏看書睡覺，動都不想動。但是，今天他不得不例外的打起精神完成一件件非做不可的事情。雖然新生活才剛開始，他還需要時間來適應。但是，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所以，對於楊碩來說，適應巴黎的陰雨天氣，適應巴黎的生活節奏，以及適應祁際，需要盡可能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