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回去，衣服還是沒買成，王可真跟姑姑杠上了，她不喜歡那件紅顏色，姑姑卻是個強勢的人，硬是要買，最後王可真氣急冷笑說：“買了你自己穿好了。”她寧願不要也不穿這種顏色。姑姑聽她這話，臉盤子一沉，有些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撇撇嘴，“不要就算了，我還求著給你買不成，沒眼光的東西。”
    後來就回家了，至於去了哪裏玩，王可真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姑姑說。而王可喬則是完全瘋玩的忘了自己要買衣服這件事情。
    晚上做飯的時候，姑姑在外麵廳裏跟爺爺坐著聊天，說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王可喬興奮異常的圍在王可真跟前，跟她講她在街上和同學遇到一個小乞丐的事情。
    “姐，好小的小孩子啊，五六歲吧，居然就拿了碗討錢，真可憐。”王可喬歎息。
    “覺著他可憐你還拿她的錢，你還要臉不？”王可真冷著臉。
    “不是我不要臉，那個小孩太滑了，睡在我腳邊上糾著我褲子不鬆開，褲子都差點被抓掉了，推都推不開，一看就是被大人教的，旁邊人看著都對我們指指點點的，我同學氣不過就把他碗裏的錢拿了一塊來，趁他鬆手去搶，我們才能脫身的，最後還不是還給他了。”
    街上有這樣的小乞丐嗎？王可真不知道，也沒有見過。對於那條街上，她印象裏都是雜亂的人群和滿地亂掉的菜葉子，髒水汙水橫流，她不喜歡去，也不喜歡呆。她眼裏似乎能裝下的東西很有限，幾乎是有些封閉的。
    “姐，我聽姑姑說你下午去溜冰了？”
    王可喬亮亮的眼珠子瞅著王可真。
    王可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啊！！”王可喬拖長了聲的哀歎，“你怎麼不叫上我啊姐，你真是太自私了，我從來都沒有溜過冰！”
    王可真想著下午的事情，想著想笑，卻又感覺臉上很僵硬，沒辦法習慣，正想罵她，外麵爺爺嚴厲的聲音就傳來了，“說話好好說不會啊？！跟個娘貓一樣！”
    王可喬立馬閉嘴，臉扭曲的像個苦瓜。
    這天晚上，王可真做了個夢。
    夢裏的場景是個有些陰暗的院子，王可真覺著熟悉，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院子裏的地上放了一截粗實斷木，濕濕的像是被雨淋過。王可真趴在斷木上麵，鬱悶著發呆，看院子外麵青烏色的天空，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玩偶。這樣安靜的夢，沒有逃亡和殺戮，對於夢裏夢外的王可真都十分陌生。
    夢裏出現了個讓他有些意外的人。
    範棋渾身穿著灰色的布衫，看著很是髒亂，他從院子外麵走進來，手上提著一個切割機，臉色十分寡淡，看了一眼王可真，聲音清冷：“要下雨了，不要呆在院子裏，進屋去。”
    王可真抬眼看他，看進他的眼睛裏去，那裏麵的神色複雜扭曲的讓她吃驚。
    她並沒有驚訝於看到範棋，仿佛那個院子是兩個人從小到大住著的地方，熟悉自然無比。
    王可真趴在斷木的一頭，範棋提著切割機，單膝跪在地上，去切斷木的另一頭。
    王可真抱住斷木，耳朵貼在潮濕的斷木上，聽著沉悶的切割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木屑紛紛揚揚的落在頭上，脖頸裏，王可真卻是淚水簌簌往下掉，心裏沉甸甸的都是哀傷。
    夢中的範棋，比現實中的成熟很多，卻看起來很冷漠，悶著頭跪在地上切木頭，王可真哭了他也隻是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仿佛想了很多事情，卻仿佛又什麼都沒想，隻是在機械的幹活兒。
    王可真醒了過來，心裏眼裏，氤氳的都是濕意。她皺皺眉，擦了眼角，才看到外麵的天才青烏色，天還未亮，旁邊姑姑和王可喬的鼾聲正濃。
    院子在哪裏？斷木呢，王可真居然依戀了起來，她愛那個斷木上潮濕的厚實的感覺，她的眼淚成串的落在上麵，晶瑩而無辜。
    想著這些事情，恍然間居然聽見了雞鳴，她一個哆嗦，回歸了現實，都說雞鳴的時候，就是第一縷陽光升起來的時候，黑暗中所有滋生的肮髒都要退場，塵歸塵，土歸土。
    也許此刻房間裏也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逝去呢？
    王可真情緒放鬆了些，準備再睡一會兒。
    也許下次該問一下範棋是否去過那麼一個地方？
    王可真想著。
    隻是後來，每日平平實實的過著，也不想因一件小事激起過多的熱血情愫，打擾安寧，也就從此忘了，再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