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被全數肅清，林子裏一時靜得出奇，什麼響動也沒有。
    莫格還停留在震撼當中，沒有反應，卻聽李玩聲音沙啞道：“還沒死吧？出來。”
    莫格站起來，走到李玩身邊，見他已經坐到了地上，滿臉是血，擔憂地蹲下來問他：“你受傷沒有？”
    “什麼都別問，老子現在喉嚨疼得厲害。”李玩啞著嗓子說，心想你他媽要是敢嘣出一句“你還回來做什麼？幹脆讓我死在這裏好了！”他絕對立馬掉頭就走，再不管這人是死是活。
    莫格當然不會蠢到說那種話，很識相地沒有問李玩為什麼返回來救他。
    他看著眼前這個剛剛經曆了一場浴血之戰的人，心想，難道他真的喜歡我？我真的有那麼大魅力嗎？雖然之前也有女生對他告白，但那時候的他根本沒有現在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嗯，不會錯的！李玩一定是真心喜歡他！這人既然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自己，就足以說明一切。
    莫格心裏湧出了一種無法形容、此前從未見過的感覺，有點酸脹，又有點竊喜，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見李玩似乎沒什麼事，轉身去察看地上的屍體，順手撿起一把槍，擰下上麵的戰術燈照了照，發現場麵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慘烈，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到處都是血，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甜氣味，直往他鼻子裏竄。
    隨手翻過其中一具屍體，他發現致命傷在頭部，後腦勺的地方有一個流血潺潺的洞。這個人不是他剛才打中的那個，那就必定是李玩動的手，他沒有槍，是怎麼弄出這樣的傷口的？
    他帶著一絲好奇和驚訝，將手指探進血洞裏，竟然摸到一個堅硬、棱角粗糙的物體，看來就是這東西將顱骨擊碎了。本想拔出來看個究竟，那東西卻死死卡在了顱骨上。
    除了槍，他想象不出還有什麼東西擁有擊碎顱骨的衝擊力，李玩那背包裏的東西他早翻了無數遍了，他可以確定李玩的武器隻有一把槍和一把匕首，不會有別的。
    莫格懷著震驚的心情繼續察看其他屍體。除了那個被他爆頭的人外，其他的不是被割破脖頸就是被捏斷頸骨，當然這其中還包括腦袋破洞而死的人。
    他也不嫌惡心，終於從一個人的左眼中挖出了那個東西。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竟然隻是一塊普通的石子。
    他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轉身看向李玩，卻臉色驟變：“小心！！！”
    莫格喊道，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朝李玩身後抬手就是一槍，又是精準無比的爆頭。
    李玩站起來不耐煩地用小指掏掏耳朵：“叫什麼叫，人早死了。”
    莫格驚魂未定，走過去一看，見那人胸膛上插著一把匕首，刀身完全沒入，正中心髒，刀柄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散發出暗沉的微光。看來李玩已經先他一步了結了此人。
    他是真被剛才那一幕嚇到了，眼看著那人舉槍站在李玩身後，自己開槍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
    他突然感到無盡的後怕，怕李玩就這麼死了，死了就無法再帶著他逃亡，還有……他好像真的不希望這人死去，他希望兩個人一起活著走出這裏。
    “行了，這回全都死光了，放鬆點。”李玩說著，一邊彎腰將匕首拔出來，側頭避過飛濺的血，淡淡道：“我看過了，這些人身上都裝了衛星信號發射器，遲早還會有援軍趕過來找到他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快離開。”
    莫格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不是告訴過你要去鎮上嗎？”李玩正在搜羅這些人身上的槍支彈藥，把一切能帶走的物資統統搜刮下來，裝進背包裏。
    他問莫格：“你想活下去嗎？”
    “當然想。”莫格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那你跟著我就對了。”
    莫格本想說我不是一直跟著你嗎？明明是你剛才拋下我走了的。但他也知道現在不能說這種話惹得這人不高興。
    李玩又說：“你想不想報仇雪恨？”
    莫格聞言，有點不確定他的意思：“你是說你要幫我報仇？”
    “嗯。”
    這一刻莫格說不震驚那是假的，原本他覺得李玩能帶著他逃脫追殺就算謝天謝地了，怎麼能奢望對方做得更多？
    可就算李玩願意為他做這些，他們隻有兩個人，勢單力薄，要報仇談何容易？
    但，李玩的話給了他一絲希望。他忽然覺得，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做到。
    李玩把一個人的外套扒下來，做成一個簡易的包袱，將那些背包裝不下的東西兜裏麵往肩上一扛，動作幹脆利落。
    “走吧。”他說。
    莫格跟了上去，停頓了一會，他忽然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
    李玩轉頭來看他，示意他說下去。
    “我爺爺可能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老人家早有準備，留了一盤光碟給我，有了那盤光碟，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李玩眼中精光一閃，問：“那光盤現在何處？”
    “瑞士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裏，需要我親自到場才能取出來。”
    李玩心想，薑果然還是老的辣。但新的問題馬上擺在眼前，他蹙起眉頭，歎息道：“如果要拿到光盤，就免不了要去一趟歐洲，可我當初就是從那邊一路逃過來的。”
    他的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完美的側麵輪廓就如同意大利頂級大師傾力雕刻出來的一般，都可以拿去擺在奢侈品店裏最顯眼的位置上了。
    莫格之前聽李玩說過，追他的人似乎比追自己的人厲害得多，不是一個檔次的。李玩千辛萬苦從那邊逃過來，沒有理由為了自己重返虎穴。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李玩突然抓過他的肩膀，雙眼如炬盯著他：“若是我助你報仇，但前路有你想象不到的凶險，你可會退縮？看著我的眼睛說實話！”
    “不會！”莫格堅定道，同樣直視李玩的雙眼：“我已經沒有選擇，如果注定死路一條，我寧願戰死，也絕對不要坐以待斃等著被殺！”
    “很好。”李玩笑了，糊滿血的臉上散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氣：“我會保你性命，幫你奪回一切，但你若是有絲毫退縮，或是敢背叛我，我會立刻殺了你！聽清楚了嗎？”
    他眼中的光芒是如此震懾人心，又是如此動人心魄，莫格的心仿佛被那眼神緊緊攝住了。他握緊了拳頭說道：“我絕不會退縮，也絕不會背叛你！”
    李玩放緩了語氣：“不要辜負我大半夜犯賤跑回來救你，你欠我的，我遲早會一點一點拿回來，給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