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老馬，一輛舊車，四個漢子。
    車子吱吱呀呀的，在彎曲的小道上折來折去。天氣倒好，秋高氣爽。許一峰的心裏也在打鼓，他也拿不準，能不能把米借到，借到了，自然是好，沒借到的話，雖然不丟麵子，但心裏也難過。
    其實王磐心裏也不平靜，要是再次失敗了，不怕高老哥氣餒，而是自己打不起十分精神來。
    路有點坑坑窪窪的，車子左搖又搖。小寶趕著車，越趕越煩，忍不住不滿起來：“老哥也真是，給我們幾匹快馬，一會光景就到了，還讓我們打扮成這樣，坐在破車裏麵，這樣搖著去，搖到天黑啊。”
    成才看看自己，又看看王磐和許一峰，笑著搖搖頭。王磐是管家模樣，灰布短衣黑帽。自己和一峰是小廝樣，單衣布鞋。車也是晃得厲害，頭天晚上又上了些酒癮，頭還有些發脹。
    “就是，我們哥幾個快馬加鞭，兩下工夫也就到了，在這路上不是耽誤時間嗎？真是急人。”
    王磐閉目不語，許一峰也沒詞，低頭想著自己的事情。
    “大哥，你說句話噻。”見王磐不說話，用膝不住地撞王磐的膝蓋。可是王磐還是不說話。
    “一峰，你蹦個字啊？”
    “這個，成才哥……我們都知道，寺裏有米，劉唯楊他也知道。劉唯楊的兒子劉方瑞在寺裏，劉記的人隔三差五地跑那去，那他們可能會看見我們，這不好。”
    “噢，是這樣啊。”麵才拍拍自己的額頭。“所以我們就低調行事。小寶，你也別埋怨啦。”
    “你可以出來趕車嗎？說得輕鬆啊！這馬也不小了，就是太老了，我不想抽它，任他慢走，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路窄而曲，人的心是不是也如此呢？也是彎曲不止，坑坑窪窪，有時什麼也不會想，有時又想太多，但極少能把事情想透，總是想一件事的一點點，丟開去，又想另一件的那一點點，如此曲來曲去，最後什麼都想不成。運氣好時柳暗花明，一下通明，運氣不佳時邊想邊忘，徒增煩惱。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使許一峰想都沒想就和那些哥們結拜，好像本來如此一樣。等到要來考慮一下為什麼非要和這些不熟的人結拜時，他們已經是兄弟了，所以更沒收有想的必要了，因為和他們在一起時心情十分愉悅。任由事情的發展，好像任由馬車的行駛一樣，到了再說。
    “還有比我們還慢的馬車，哈哈，我們超過一輛了。”
    “是嗎？”成才掀起竹簾一看，忍不住噗嗤地笑起來，“那能叫馬車啊，分明是牛車，車是空的，也走那麼慢。我們好多了。”
    不是不好奇，許一峰也跟著看了一眼。心裏有些不平坦了，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個拉車的人，一時想不起來，心裏犯疙瘩。想不起來，也就隨他去了。
    “一峰，你在想什麼？”王磐早已睜開雙眼，他也好奇地看了看那落在後麵的車。
    “沒什麼，想些無聊的事情。”
    王磐也沒繼續問下去。車裏又無聲了。
    寺裏在用中餐，門口沒人，王磐四人便乘機走進去。問過一小和尚，才知道法可大和尚去後裏了。聽小和尚的語氣，寺裏大概有什麼重要人物要來禮佛，所以法可親自去山裏了。
    小寶帶著王磐等人鑽進山裏。他們可沒法坐等。
    “如果法可不答應我們，怎麼辦？我是說如果啊。”小寶擔心地說。
    王磐冷冷地說：“不是如果，是一定，他一定不答應。”
    “為什麼，他會見死不聞嗎？”
    “為什麼不會，出家人又不是個個是菩薩轉世。”
    王磐也焦躁。
    法可親自帶了十多個護院僧到菜地去，風風火火地，為了迎接縣令大人的到來，他中飯也沒顧上，就拉著車子往山裏跑。
    劉方瑞拉著個板車，心裏直打鼓：“文香姑娘要是被法可師傅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法可師傅，要不我先跑過去預備著，等您來了更方便，我熟悉路更熟悉活。可更快啊。”
    “嗬嗬，好，你想得真周到，還是徒弟好，好，快去吧。”
    劍泉沒有看出來小茅屋裏麵有人，他伏在菜地不遠的地方，焦急地看著那些和尚們不停地往車上裝菜，他們不離去，他不敢貿然現身。
    王磐他們剛到菜地，法可他們準備離去了。
    許一峰想也沒想，就走過去了。
    “哎，你們是什麼人啊？到這裏來做什麼？快離開。”法可見幾個人探頭探腦的，不高興地大叫。
    劉方瑞不想法可不高興，隻想哄得他高興地離開，“法可師傅，我去看看。”
    王磐他們又走得更近了。
    “小師傅，是這樣的，我們是小南莊何員外差來的，找法可師傅有些要緊事，煩請通傳。”許一峰對走來還沒站穩的劉方瑞說。
    “不是我不想說，是他今天真的沒空啊。你們先離開吧，改天到寺裏去找他。”劉方瑞想趕緊打發他們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們。
    車隊已經往回走好了，法可走在車隊前麵，經過王磐他們身邊。
    王磐他們一時也沒了主意，都呆在原地沒動。
    “你們趕緊地離開此。”法可回頭丟了一句話。
    “法可師傅，久仰您大名。我家老爺有件大事找您幫忙，您慈悲心腸，聽小的說幾句，看我家老爺能不能沾您佛衣的光，消災解厄。”眼看車隊越走越遠，許一峰扯起嗓子不管不顧地喊起來。
    法可本不想停下來，這高帽雖然很舒服，可他真不想為什麼停下來。但是為了在方瑞麵前豎立出家人的佛光普照的形像，法可居然走到路邊，讓車隊繼續前進，他居然走過來了。
    “法可師傅，我們是小南莊何員外派來的，我家老爺原在寺裏許下一樁心願，願意做一場功德，如今小南莊湧現許多難民，我家老爺一直在莊外施粥。但現在米已經用光了，我家老爺希望借助佛祖的力量來幫派難民，想在寺裏購買些米，一來解難民之苦，二來還您一個人情，我家老爺說了，願意以高出市價四倍的誠意相購。”
    法可聽得很舒服，心裏早把賬算了一遍。他又急著回去。也沒什麼疑問，就說：“嗬嗬，這真是濟世的功德一件啊。好說，請隨我到寺裏詳談如何？”
    許一峰他們都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