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心  第八十章 城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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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榆是個老先生,被請到雁府裏來教一個小孩子,自然閑的可以,以前教學堂時的古板嚴厲,那是他自己一手開辦,他得負責。學堂一倒閉,他就光落落的什麼也沒有了,除了一腦袋的學問。所以現在待嚴文真可寬容多了,再者得了嚴晉厚的令,他不敢不聽,沒到下課就放嚴文真走了。
    看到嚴文真得令一哧溜跑了,謝榆長歎口氣,人都在亂世汲汲求生,小孩子卻是什麼也不懂。
    香兒被嚴晉厚吩咐過,見到嚴文真興衝衝跑回院子,便帶著他去了城下。
    雁門關下聚了不少人,嚴晉厚一人當先,穩穩的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嚴文真從來沒有見過嚴晉厚穿鎧甲的樣子,那一身冷光的銀色,刺得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挪不動步子。
    嚴晉厚這幅模樣,讓他感覺十分陌生。他知道,嚴晉厚早上出門的時候還不是這樣,早上的嚴晉厚,一身普通衣裳,臉上還有淡淡的寵溺的笑,還有留在他額頭輕輕的吻。
    陳平走過來,說,“少爺,你過去吧,將軍叫你呢。”
    嚴文真看了一眼陳平,還是以前的陳平,隻是神色冷峻了些。
    爹爹帶著這麼一大群人,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嚴文真吞了口口水,看著嚴晉厚身後黑乎乎的一群人,心裏很緊張,有些不敢過去。
    陳平看出來他的猶豫,便伸手過來牽他,帶著他走到嚴晉厚麵前。
    嚴晉厚坐在馬背上,伸出一隻手,聲音低沉,“真兒,上來。”
    咬著唇,猶豫了一下,嚴文真剛伸出手,就被一股大力帶到馬背上去了,嚇得他差點尖叫出聲,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到嚴晉厚懷裏去了。
    他第一次坐這麼高大的馬,心裏慌得不行,也不管後麵跟著人,轉過身聲音都帶了哭腔,“我不坐了··”
    嚴晉厚骨節分明的手隔著皮套摸了摸他的頭,溫和道,“別怕。”
    嚴文真又激動又害怕,僅僅拽著馬鬃,靠在嚴晉厚懷裏。
    “走吧。”嚴晉厚淡淡道。
    厚重的城門打開,也許是因為嚴文真在的緣故,一行人速度並不快。覺得嚴晉厚身上的盔甲很咯人,嚴文真趴在馬背上,被嚴晉厚扶正了靠在懷裏。
    嚴文真伸手磕了磕嚴晉厚的盔甲,隻有金屬鈍實黯啞的聲音,應該很厚很重,穿的應該很累吧。
    腦袋裏的心思很快就被周圍風光轉移,綠茵茵的草原,延伸到無言遙遠的地方,在太陽光裏,明媚而美好,踏馬在這片草原上,無疑是新鮮而刺激的,嚴文真覺著外麵的空氣都比府裏的清新了許多。
    “以後我要經常出來騎馬!”嚴文真雀躍的說。
    “隻有這一次。”嚴晉厚道。
    “為什麼啊?”嚴文真轉過頭看他,“你看,這外麵都沒人,這麼大塊地方。”
    嚴晉厚分出心來看一眼他,最後歎口氣,“聽爹爹的話。”
    嚴文真撇了撇嘴,嘀咕道,“又是這句話。”但是卻再也沒有反駁。
    一行人緊趕慢趕,直到天黑了才到營地,到處黑漆漆的,隻能零星看到幾處燈光篝火。嚴晉厚被幾個將士擁著進了專門搭建的營帳,嚴文真則是被陳平領去了另一個很大的營帳,裏麵吃的住的,一應俱全,隻是條件十分簡陋。
    到這種陌生環境裏,嚴文真心慌,看到陳平轉身要走,連忙跟著他,“陳叔,你去哪兒?”
    陳平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怕,“別怕,這裏是軍營,很安全,將軍現在有些忙,很快會回來的。”
    嚴文真小臉垮了下來,“我一個人···”
    “行了一路,少爺應該累了,先睡一覺休息下,睡醒了將軍就回來了。”陳平和藹的摸了摸他的頭,轉身掀開簾子出去了。
    嚴文真聽到他在外麵吩咐別人在營帳周圍把手,保障他的安全。
    營帳裏隻剩他一個人,在裏麵轉了兩圈,沒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也許是察覺到營地氣氛的詭異緊張,他並不敢隨便出去,隻能像陳平說的那樣,躺床上睡一睡,等爹爹回來。
    倒在床上的時候,才覺著身上酸疼,特別是大腿內側,第一次騎這麼遠距離的馬,身上疼得厲害,也累的很,隻是一路精神很興奮沒覺著,現下倒是毛病全來了。
    肚子也餓,嚴文真皺著眉頭,躺在有著陌生氣息的床上,心裏頭有點賭氣的念頭,嚴晉厚把他捎到這個地方來又不管他,太狠心了,加上身上是在酸痛累的很,想著想著,一會兒就睡著了。
    嚴晉厚正在校場點兵,士兵一聲高過一聲喊著口號,在靜默的夜裏,顯得雄渾浩蕩,氣勢非凡。
    林果在一邊給他彙報情況,嚴晉厚突然打斷他,“吉木塔呢,有沒有什麼動靜?”
    林果低下頭,忠厚的臉上滿是肅穆,“暫未有任何動靜。”
    嚴晉厚沉默,林果繼續說,“前些天狼人還送過來幾船羊肉和牛肉,說是報答將軍的厚恩,屬下派人將這些肉食就地掩埋了。”
    嚴晉厚沒有說話,目光卻投向遠處,河對岸不遠處就是狼人生活的領地,狼人生性嗜血好戰,張狂狡詐,此時對麵卻是一片寧靜,隻有響水河的泠泠聲。
    這時,陳平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少爺已經睡了。”
    嚴晉厚看他一眼,點點頭。
    幾個人沉默的站著,河對岸的草原,同樣沉默。
    嚴晉厚轉身,看著台下的將士,對身邊的人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陳平和林果都是知道嚴晉厚的憂慮的。
    五年時間,在這塊荒涼之地,物資條件極其有限的情況下,想要抵抗大豐和狼人的包圍,是擺在他們這些人麵前極其嚴峻生死攸關的問題。
    “事在人為,將軍不必太擔心。”陳平出聲安慰。
    嚴晉厚搖搖頭,突然轉頭看身後的林果,“林副將是哪裏人?”
    驚訝的抬頭,似乎沒料到大將軍會跟他聊天,平時嚴肅呆板的表情沒了,有些局促,“回將軍,屬下是南城人。”
    “南城,是個鳥語花香的好地方。”嚴晉厚漫不經心的說,忽而挑眉問,“林副將有幾個孩子?”
    將軍很少關心下屬的私人問題,陳平不得不多看了林果兩眼。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林果心頭,聲音頗有些艱澀的回道,“回將軍,有兩個兒子··”
    哪兒知道嚴晉厚淡淡笑了下,“跟我一樣。”
    林果連忙道,“將軍的兒子自然都是人中之龍,犬子不能比。”
    嚴晉厚笑容淡了些,直到檢閱完了軍隊,也沒再說什麼。
    林副將口中的人中之龍此時在營帳裏睡得一團迷糊,不知什麼時候做了個夢,夢到有個模糊不清的影子站在他麵前,伸手勒住他的脖子,他怎麼掙紮都不能撼動那人分毫。脖子上被越勒越緊,他難過的腦筋都炸掉了,幾乎要昏過去,嘴裏哭喊著“爹爹···爹爹”。
    嚴晉厚放下手裏的毛巾,幾步走到床邊,抱起床上的人,“真兒怎麼了?”
    嚴文真掙紮著睜開眼,看到嚴晉厚,眼淚稀裏嘩啦往下掉。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發現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珠骨鏈還好好的在身上,而做的噩夢,則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嚴晉厚摸了摸他的手,手心都是涼的,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恩。”嚴文真濕漉漉的眼挨在嚴晉厚懷裏,身體還在無聲的一抽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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