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晉厚擦著頭發上的水出來的時候，嚴文真大眼珠子還在骨溜溜的看著帳頂，像是在想著什麼，巴掌大的臉上，做著這樣的表情，嚴晉厚手上頓了頓，把毛巾扔在一邊，隨意的坐在床上，道：“想什麼呢？”
    嚴文真像是被嚇了一跳，往裏邊一躲，扭頭看著嚴晉厚，聲音不穩的道，“你····你要跟我一起睡嗎？”
    嚴晉厚看著他，道：“怎麼？”
    嚴文真小心道：“·····其實，我喜歡一個人睡·····”
    嚴晉厚掀開被子，坐進去，靠在床頭上等頭發幹，低頭看著裏邊的嚴文真，“你一個人睡不怕麼？”
    嚴文真撇了撇嘴，這熟悉的動作讓嚴晉厚眯了眯眼。
    “我都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那你覺得呢？”嚴晉厚問。
    “壞人，”嚴文真看著嚴晉厚，眼睛裏充滿控訴，“穿黑衣服的都是壞人！”
    嚴晉厚看著他，不動聲色，“你還見過哪個壞人穿黑色衣服？”
    嚴文真縮了縮脖子，悶悶道：“好多，全是黑的。”
    嚴晉厚伸手一把將嚴文真抱進懷裏，任他掙紮也不鬆手，光溜溜的身子抱著溫暖又舒適，心情才好了點，把嚴文真的頭放到勃頸處靠著，低聲道：“那你怕不怕？”
    嚴文真停了停，隨即嚴晉厚便聽到哽咽聲，“怕，怕死了，到處都是黑的，我喊人來就我，可是沒有人理我，他們都想我死，把我扔到井裏，扔到湖裏，湖裏有好多鬼魂，黑黑的，我嚇死了·····”說著就埋在嚴晉厚懷裏大哭了起來。
    嚴晉厚閉了閉眼，靠在床架上，任由懷裏的人哭的停不下來，一手輕輕撫著他的背。
    “還有呢？”
    “還有，”嚴文真抽噎到，“他們都壞死了，給我吃餿了的飯，我一點都吃不下去，可是太餓了就吃·····”
    嚴晉厚睜開眼，抬起嚴文真的頭，那張小臉已經哭花了，泣不成聲的模樣。嚴晉厚的心，像被鋼絲擰過一樣，抽搐的疼。手上撫摸的動作卻是很溫柔，“乖，沒事了，爹爹答應你，以後都跟在爹爹身邊，再也不讓你進那種地方。”
    嚴文真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嚴晉厚，又突然倒下去，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嚴晉厚低下頭，像從前那樣輕輕撫摸這嚴文真的頭發，半幹的頭發依然很柔滑。
    “怎麼了？”
    嚴文真咬唇，“可是你不是我爹爹·····”
    嚴晉厚的手頓了頓，不過片刻，又繼續著之前的動作。
    聲音有些清淡，“怎麼看出來我不是？”
    嚴文真別開臉，避開嚴晉厚的視線，“我爹爹在北地，他不會回來救我的····”說著就又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越想越傷心，哭的停不下來。
    “真兒！”嚴晉厚語氣加重，“你看著我！”
    嚴晉厚把嚴文真的頭掰過來，直視著懷裏簌簌發抖的人，“你當真不認得我了？”
    嚴文真卻突然使勁掙紮，手推著嚴晉厚的頭，哭叫道，“你滾開，我討厭你！”
    嚴晉厚的脖子也被抓出了一條血痕，可是他就像沒感覺一樣，用手壓住嚴文真激烈的動作，突然湊到嚴文真耳旁，貼著耳朵低沉道：“真兒真的不認爹爹了？”聲音沙啞，內裏的痛楚和心酸爆樓無疑，“真兒不要爹爹了？”
    嚴文真趴在他懷裏一抽一搐的，埋著頭就是不說話。
    嚴晉厚歎了口氣，把他往上摟，“真兒·····”這一聲，直叫得人心緒九轉，柔腸百結。懷裏的人一顫，緊緊揪著嚴晉厚的中衣。
    嚴晉厚在嚴文真耳邊輕聲道，“爹爹來遲了，爹爹錯了，但是不管怎麼樣，真兒不要不理爹爹，不認爹爹，好不好，爹爹很難過。”聲音極盡溫柔委屈。
    嚴文真刷的抬頭，淚眼朦朧，嘟著嘴，“我哪兒有不理你！？”
    說完，眼珠子一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倏的鑽進被窩裏，不說話了。
    嚴晉厚把他扒出來，困在懷裏，“這下認出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