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海見過周毅後，迅速地開車回到了自己偌大的辦公室。
    公司已經下班了，寬敞的走廊內空無一人，整幢大樓在黑夜裏顯得過分莊嚴。因為董事長的去而複返莫名其妙的亮起了16層樓的所有走廊的燈，像一場儀式一樣。盡管有些亮燈的地方蕭禦海永遠不會去。
    他端著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閃爍的街道和建築，直到手中的咖啡飄散了最後一絲熱度。
    蕭禦海有些害怕。盡管讓他承認這件事幾乎不可能。
    他幾乎要忘了怎麼動情，這塊領域27年從未被開啟過。但是，他竟然對一個男人有了這樣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這對自己來說簡直是難以啟齒的。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無法抑製它。想見他，想聽見他，想感覺他，想觸摸他，想他。
    原來那句讓蕭禦海一直嗤之以鼻的話“愛使人瘋狂”不是癡人說夢。
    這還是自己嗎？
    小時候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麵是有缺陷的，為此還默默地自卑過一段時間。尤其當他遠遠看著貴族學校裏有小男孩身邊簇擁著好幾個漂亮姑娘，笑得一臉燦若朝陽的時候，他還懷疑過自己是外星人。
    因為他實在不覺得這是什麼讓人興高采烈的事情，她們隻會讓他心煩不已。
    長大一點後他就釋然了，他成長成最不容置疑的姿態，讓人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會被灼傷。
    他多次當著女孩子的麵把小到信啊賀卡啊手工製作啊大到手表啊領帶啊名牌襯衫啊那些堆成山的東西麵無表情地扔掉。和蕭禦海在一所中學的女孩家庭背景自然都不簡單，有人哭紅了雙眼找到了蕭禦茗告狀，蕭禦茗為了維持父輩“友誼”隻能找蕭禦海談話。
    “禦海，你為什麼把徐安安的賀卡丟掉？”
    “不喜歡。”
    “就那麼討厭賀卡？”
    “不是討厭賀卡，是討厭上麵的寫的東西。”
    “……”
    “……”
    那次對話成為了姐弟間有關“如何對待女孩的示愛”這個問題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談話，以蕭禦茗丟下一句“要扔也別當著人家麵扔自己悄悄扔掉”就匆匆逃走結束。
    這類事情不計其數。
    連蕭禦海都毫不懷疑自己情商負數，居然說愛就愛上了，而且是一個男人。這幾乎是荒誕的。
    蕭禦海在窗邊久久地佇立著。外麵的霓虹閃爍過一輪又一輪，人流換了一波又一波。月光恬靜地傾瀉下來，給浮躁的城市渲染了一層寧靜平和地色彩。讓蕭禦海覺得自己的孤單無所遁形。
    手機突然響了。
    蕭禦海輕輕呼出一口氣，盡量從容地按下接聽。
    “禦海。是我。”
    蕭禦海停頓了一下：“爸。”
    那邊也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休息了嗎？”
    “沒有，還在辦公室。”
    “明天出席企業集團高層會議準備得如何？”
    聽見蕭禦海那邊沒有說話，蕭城加重了一點語氣，使本來就嚴肅的聲音更加不怒自威。
    “你別小看這次會議，奧熙集團在這上麵可是下足了本的，新區開發區是塊肥肉，市場潛力太大，多少家企業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咱們自然不能大意。”
    “我知道。”
    “禦海，你現在是蕭氏集團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
    “你要知道，你的每個舉動都關乎著市場的動向，股東的利益，員工的飯碗，還有全家的身家性命。”
    “蕭氏集團務必還要穩站龍頭的位置。”
    “爸。”蕭禦海打斷了蕭城。
    “你說。”
    “蕭氏集團……您還要這樣稱呼？”
    蕭城緊了緊手中的電話：“你想說什麼？”
    “您知道，這幾年家族的勢力被滲透的非常嚴重。”
    對方沉默良久。
    “所以，你更沒有理由敗了它。”然後就是無盡的忙音。
    蕭禦海把電話放在辦公桌上，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胃中頓時一片冰涼。
    他坐回椅子上，打開電腦，在那裏一直坐到天明。
    他隻會承受，他不能放棄，不能發泄，甚至不配發泄。從來都是如此。
    幸好他已經習慣了。
    相同的時間，林天辰的母親輕輕地敲林天辰的房門。
    “……小辰，明天和媽媽一起參加一個活動怎麼樣？然後一起吃飯，咱們好好聊一聊。”
    林天辰從床上支起身體，想問是關於什麼的活動，都有些什麼人。
    林母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裏麵清晰地傳出一句：“好。”
    聲音清澈溫和，帶著無法忽視的疏離感。
    林母無聲地歎了口氣，道：“不早了，快睡覺吧。”
    “好。您也早休息。”
    等母親的腳步遠去後，林天辰頭痛地從床上坐起來。
    自打自己到英國的時候開始，關於父母的一切就很少知道了，好像他們之間的聯係除了血緣就是每年寄來的不菲的鈔票。
    所以，明天的活動到底是房地產開盤禮，還是鄰裏間的燒烤打牌，林天辰一無所知。
    他從衣櫥裏取出一件黑色的襯衫，拿在手裏看了看，搭在了椅子靠背上。
    可可香奈兒說，黑色永不出錯。他有些疲憊地想著，希望她沒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