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也不理會其實還算好心的漢子，估計這母親怕是走遠了，強撐已久的的身體往地上就是一個跌坐，還未入秋，天氣不算涼得過了頭，他半閉著眼睛，吸氣之間卻是隱約泛著白霧，瘦的和雞爪差不多的手掌撐在地上，刺眼得很。
    漢子一看不好，伸手往杜澤額頭一摸，一拍大腿直叫虧了，一雙眼睛氣惱的看著杜澤，繞著不大的莊子走了兩圈，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粗魯的領著杜澤衣服領子，往自己房間帶過去。
    低頭看了眼暈過去了孩子，想到等下要出的藥錢，這心底又是割肉般的疼，心疼之下又是安慰自己，這孩子好歹還是十兩銀子買來的，要知道銀每兩換錢一千文，藥錢頂多不過百文，到時候多糊弄下別人就好了，百文比十兩還是值得得值得……
    這漢子其實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著一套做著一套的，如果心腸硬上那麼幾分，那婦人又怎麼會真的拿的了那銀子？他就是隨手撿了燒火的木柴給那婦人一下，扔那亂葬崗也不會有人說他半個字，還有這杜澤，這瘦弱的身體，怕是過不了去勢那一關了，何必再多浪費藥錢？
    百姓，便是多是如此，奸詐之外總有那麼幾分憐憫之心，時不時跑出來折騰一下錢袋子。
    人有百麵，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
    還不容易折騰來了藥，剛熱上一會，莊子外麵就來了個老頭，背脊彎得像是駝背，豆大的眼睛裏麵，掃個人過去都讓人陰寒半天。老頭聳了聳鼻子，皺眉，“你又給那個小子熬藥呢？錢多你何不請我喝酒，浪費在這些白眼狼的小崽子身上做什麼。”
    他的口氣不滿，而樣子似乎確實習以為常了，漢子比起剛才倒是顯得憨厚了幾分，顯然對這老頭是十分欽敬，帶著笑語：“這不是就等著叔你來麼，咱們晚上就去喝酒。”
    他倒是沒提藥半個字，老頭心裏也明白這話題怕是揭過了，冷哼一聲也不說話，掃了一眼漢子自己的內屋，自言自語道：“咱們這地方啊，三天兩頭的人命往裏麵送，哪裏能有善德呢，哎喲，人老了，也管不動別人了……管不住了……”
    漢子摸了摸頭巾，垂著臉沒有說話，隻是那虎目總覺得濕潤了兩份。
    老頭弓著背有些搖曳這進了門內，邊走邊歎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著什麼。而漢子看著老頭進了房子之後才蹲坐在小板凳上，繼續熬著藥，也等著上門的生意。
    白霧籠罩，恍惚隻見看過去，隻覺得所見的一切模糊不分，煙煙嫋嫋，扭曲的難堪。
    刀子匠鋪不是磨刀、賣刀之地，這裏頭做的便是那陰寒之事，便是把那孩子健全的身體去了那重要的部分，做不得閨房之事讓那些達官貴族，放心使用的道具鋪子。
    他們就是那些大人物手底下的私下養了一群狗，髒了爪子專幹閹割的生意，死在這過程中的孩子多如牛毛，管他人姓啥、叫啥，是阿貓還是阿狗或者人都算不上幾分，隻要是沒撐過來，連掩埋的價值都沒有，像是騷水一樣，拔了衣服塞騷水那樣的桶裏麵，外麵蓋著黑布拖車往那亂葬崗一走，板子一翹，連個墳墓也沒有，死後倒是還有些善德，至少用自己的身體養了那山中食屍的野物。
    他們這種莊子，說的不好聽了，就是個屠宰場，也就比義莊好那麼點，至少從這門裏麵還有半數活著出去的，也就這點，也就這點還算過得去了。
    藥爐蓋子被沸騰的熱氣頂的一起，又落了下來，清脆的響了一聲，漢子清醒過來，擦了擦自己的臉，臉上帶著之前婦人臉上的苦悶，怎麼又胡思亂想了。
    還是得過且過吧，想再多又有什麼用，該活著還是得過著才行。而他們這種人，為了活著，總是要拋棄點什麼東西才行。
    PS：女女似乎總是喜歡在無關精要連個名字都沒有的配角上麵花一大堆的字數描寫呢，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