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4小時的觀察，小鼠終於從重症房轉到普通病房，主治醫生說再晚來一點，小鼠可能就會由高燒引起腦膜炎。
    謝景城心一驚，小鼠小時候就是因為高燒導致智力缺陷，如果這次再出什麼意外，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小鼠依舊還在睡，燒已經退了，一張小臉被磨得發白。
    “嚴馳，今天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你今天忙活一天了，現在小鼠已經沒事了，我陪著他就好”謝景城發至內心的感謝嚴弛，他們隻是同學而已，嚴弛卻願意這樣幫他，等小鼠病好出院後，再好好請他吃頓飯。
    嚴弛轉頭出去了，不到半個小時，又進來了，手裏還提著一份粥和一份外賣套餐。
    “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剛出去點了幾個菜，你先吃點吧，如果把自己累垮了，還怎麼照顧弟弟”說著，打開帶來的盒飯，四個菜，宮保雞丁，孜然牛肉，紅燒茄子，冬瓜排骨湯，散發著濃濃的香氣，謝景城咽了咽口水。
    中午沒吃飯到現在，已經晚上8點多了，開始沒覺得餓，現在神經鬆懈下來，才發現肚子空空如也。
    謝景城心暖暖的，說道“那你跟我一起吃吧，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不了，我回家還有點事，你晚上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嚴弛抬手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五十了，確實有事回家。
    “哥哥，吃飯了嗎？”謝景城正準備動筷子，發現小鼠已經醒了，漆黑水潤的眼珠子盯著桌上的飯菜，可能是被香味熏性的。
    謝景城放下筷子，一把抱住小鼠，“謝天謝地你醒了，小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哪裏難受，告訴哥哥。”
    小鼠指著自己的肚子嘀咕道：“肚肚不舒服，要吃飯飯”
    謝景城緊張的心情瞬間笑了，這個小吃貨，就算生病還不忘吃。不過知道餓了，也說明病慢慢開始好了，謝景城摸摸小鼠的額頭，還是有一點點燙。
    聽著小鼠的童真的話語，嚴弛也被逗笑了，這小孩名字跟人差不多，臉小小的，眼睛水汪汪的的，看起來特別純淨。
    小鼠眉宇間長得跟謝景城有點像，唯一不像的隻有眼睛了，小鼠的眼睛是屬於烏黑發亮的那種，可能因為不諳世事的緣故，有種嬰兒般的懵懂與純真；而謝景城眼珠帶點淺褐色，看人的時候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讓人覺得不好相處。
    “小鼠病還沒好，吃點清淡的東西比較好，我買了粥，你喂給他吃吧”
    “謝謝”謝景城接過嚴弛遞過來的小米粥，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除了謝謝就沒別的說了嗎”
    “額……”謝景城一時不知作何回答，難道不應該道謝嗎。
    “好了，不逗你了，你吃完飯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好的，謝……”又要再開口道謝，謝景城及時住嘴。
    ……
    喝了一小碗白米粥後，小鼠又睡下了，隻是一直拉著謝景城的手不願放開。
    謝景城拉開被子，輕輕地躺在小鼠旁邊，忙了一天，身體很累，卻怎麼也睡不著。睜開眼睛看著頭上的天花板，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一樣的病房，一樣的情景。秀河拉著他的手，叨叨絮絮說了很多。
    “媽活的這些年，雖然辛苦，但有你們，媽也是幸福的”
    “小鼠小時候多乖啊，剛出生那會，才四斤多，你還說媽怎麼生了個小老鼠出來，小名就這麼小鼠小鼠地叫了……”秀河頓了頓，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過了良久才用悲涼的聲音說道“小鼠多麼聰明的孩子，兩歲多，就會從一數到一百，還會背唐詩了，要不是那場意外，小鼠應該也念五六年級了，說不定長大也會跟哥哥一樣，考個名牌大學……”
    “小鼠雖然是後來我跟老王生的，但也算你的親生弟弟，這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你們從小住一個房間，媽媽忙的時候都是你照顧他洗澡穿衣吃飯，他也親近你，依賴你，雖然小鼠腦子簡單，但是乖巧，不要人操心……”
    “媽媽不能陪你們一輩子，老王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拉扯你們長大，看到你成年了，媽也欣慰了，媽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鼠，雖然老王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待你也是沒得說的，你能答應媽，不管以後生活怎麼樣，都要帶上你弟弟嗎”
    “媽，別說了，你會好起來的，等下個療程治療結束，醫生就安排你手術，可以治好的，你會看著小鼠快快樂樂地長大的。”謝景城再也聽不下去，握著母親的手哽咽地說道。
    “傻孩子，別哭，媽是怕萬一手術不成功呢，你要答應媽，好好把書讀完，也要照顧好你弟弟，千萬不可以拋下他，不然，媽媽死了都不得安寧”
    ……
    謝景城默默地聽著，悄悄地別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
    秀河一手拉著趴在在病床旁睡著的小鼠的手，一手拉著謝景城的手，靜靜地坐著，放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才對著謝景城說道：“天晚了，帶著弟弟回家睡吧，明天再來”
    這一麵，就是永別。
    秀河的一生過得很苦，年輕時未婚先育，遭了家裏不少白眼，後來受不了家裏的嘲諷，獨自帶著謝景城來到這個大城市打工，清潔工、洗碗工、撿垃圾，為了生存，她什麼都做過。
    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拖油瓶，生活實屬不易。後來經人介紹嫁給了本地一個賣包子饅頭的老光棍老王，40歲了還沒取老婆，腳有點瘸。謝景城到了讀書的年紀，沒有戶口入不了學，為了謝景城，她一口答應了。
    兩人結婚後，老王對她們母子還算好，也沒讓謝景城跟著他姓王。
    兩年後秀河再次懷孕，老王老來得子，高興得不得了，每天都是笑容滿麵，而謝景城也是在那個時候，真正感覺融入了這個家。
    小鼠出生後，家裏開銷也大了，早上買早餐人多，老王會和秀河一起幫忙賣，到了中午及下午，老王便踩個三輪車，車上綁個已經錄好音的喇叭在大街上叫賣，“包子……饅頭……煎餅……”
    那時候他們一家，應該是幸福的吧。
    ……
    回憶幸福又帶著酸楚，“對不起，是哥哥不好，沒照顧好你……”謝景城把小鼠抱在懷裏，哽咽說道。
    ……
    第二天，聽說小鼠住院，大胖也急急地趕來醫院，一進房門就一把抱住小鼠，
    “哎呦……我的心肝小寶貝，讓哥哥好好瞧瞧，怎麼都瘦了一圈，心疼死哥了，告訴哥哥，還有哪裏難受不？”
    謝景城撩開了大胖壓住的吊水瓶管子，“小心，別壓著小鼠的手臂了，還打吊水呢”
    大胖一聽，鬆開了抱著小鼠的手，把他放床上坐著，問謝景城“橙子，小鼠這是怎麼發燒的，前天在我家還好好的啊”
    謝景城眼神一暗，“是我沒照顧好他，把他一個人留家裏，小鼠一個人玩水玩了很久，衣服都濕透了”
    大胖大概明白了，拍拍謝景城的肩膀安慰道“橙子，你也別太自責了，小鼠現在不是沒事不”
    說完，打量了一下這病房，“我說橙子，給小鼠住這麼高級的病房，看這裝潢，這擺設，還是單人間，這一天得花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