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修訂):一縷香綾鎖玉樓,樹陰照水愛晴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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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修訂):一縷香綾鎖玉樓,樹陰照水愛晴柔
    那老頭已逾花甲之年,身體瘦小,眼窩深癟,佝僂著背蹲在一邊抽旱煙的樣子,與一般的老人並無不同,可他的一雙手,手腕粗大,五指奇短,手掌又厚又硬,看來十分怪異。
    杜迎風不由多看了兩眼。
    少林派中,有一門獨練腕力與掌力的功夫,名曰鐵砂掌,需用鐵砂配合藥物日夜操練,練成之後掌部堅硬如鐵,臂長力增,功力深者可開山裂石,不過練就這門功夫每夜必須將雙掌浸泡在藥水之中,使手掌上的皮膚日漸粗厚,又因練功之後需要將雙掌插入熾熱鐵砂之中,手指也漸漸會變得又粗又短,五指齊平,略顯畸形。
    看來這老頭即使不是少林弟子,怕也是和少林有些淵源了。
    杜迎風正暗自計議,就見這老頭眼神如刀,在他臉剮了一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外頭都給鬧翻了,正主兒卻在這裏。”
    杜迎風聞言,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心中驀的一沉。
    錢柊走上前,將杜迎風擋於身後,與那老頭道:“謝邢,你那些得意門生怎麼沒和你一道來。”他朝遠處瞥了一眼,接著道:“看來你們是自顧不暇了。”
    老頭端著煙杆抽了一口,將前端小鍋拈在掌心敲了一敲,吊著眼看著他。“錢柊,你知道背叛主子的後果。”
    錢柊抽出長刀橫在身前,假作歎息。“哎,誰叫我看上這小子了,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謝邢無聲笑了一下,露出焦黃的牙齒。“你當真知道他是誰?”
    錢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段鵬飛要抓他,我就偏要放他。”
    謝邢冷笑。“你與主子作對,不但自毀前途,還會枉送性命,你可想清楚了?”
    錢柊輕輕歎道:“總有一些比前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他轉眼又露了一副不正經的神色,朝謝邢呲牙道:“個中滋味,老頭子肯定是沒有辦法了解的了。”
    杜迎風正琢磨這裏頭的關係,甫一聽他這話,不禁大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謝邢怪笑一聲。“那也要瞧瞧你有沒有這份本事護著他!”朝後一揚手,喝道:“請杜少爺去見主子。”
    錢柊正待發難,就見手中一空,一片衣袂擦過眼角。
    杜迎風如離弦之箭,瞬間到了謝邢麵前。使長刀,一招風打瓊枝,將謝邢手中的煙杆一削為二,整整齊齊從正中剖開。
    謝邢不料他突然出手,大意之下吃了虧,心頭火起,拿右手食指與中指將長刀一夾,左掌彈抖猛發。
    這一掌聲勢迅猛,杜迎風隻覺呼嘯的掌風貼麵而來,折腰急急躲過,同時一腳踢在謝邢右腕,乘著對方鬆開兩指奪回長刀。再一招雪止天晴,向著對方攻去。
    謝邢忽而左轉,忽而右移,在虛虛實實的刀光中遊刃自如,隻聽他哈哈大笑一聲,道:“萬劍山莊的落風回雪果然不凡,可惜火候不夠!”
    杜迎風連發七招,連對方衣角都未碰到,麵上一冷,向後躍開一步,足尖剛落地,身子又猛然彈起,長刀一聲輕吟,一招策馬嘯沙,直取對方咽喉,勢氣勁疾無倫。
    謝邢大喝一聲,一雙肉掌鐺一聲合攏,將三尺青峰夾在掌中。杜迎風見長刀被持,當即棄刀揚掌,向謝邢肩膀拍去。謝邢怪笑一聲,將長刀格開之後伸出一掌與其對上。
    兩掌相擊之下,杜迎風隻覺整隻手臂似要炸開一般。他悶哼一聲,疾退數步,一下撞到錢柊身上。
    錢柊見他捂著右臂,急忙問道:“你怎麼樣?”
    杜迎風道:“小爺又不是泥捏的,這糟老頭隨便一拍就能將我拍死。”他嘴上雖是如此揄揚,實際情況則大不樂觀,他稍稍舉起右臂,隻覺又痛又麻,幾欲握不住兵刃。
    他暗道:這鐵砂掌果然名不虛傳。
    錢柊一捏他右臂,杜迎風嘴裏‘嘶’的一聲,怒目望他道:“你做甚麼!”
    錢柊放開他,拾起長刀,叱喝一聲,朝謝邢劈去。
    杜迎風見兩人纏鬥在一起,不多久,錢柊便顯敗跡,他眼神一沉。又見周圍禦林軍於他二人虎視眈眈,身影一晃,躍了過去。
    禦林軍見他自投羅網,將他圍在中間。
    少年兩汪清水似的鳳眼在人群中一掃,瞄準一人,朗聲笑道:“借你寶劍一用!”。伸腳往他腰間蹬去。
    那人受他一招半式,轉了好幾圈才跌坐地下,好不容易穩住架勢,便覺下身一涼,定睛一瞧,褲子已鬆垮垮褪至腳跟,露出兩條麻杆兒似的腿來。倉惶間他抬目一瞧,原來腰帶已被少年搶了去。
    他霎時滿臉通紅,大叫道:“抓住他!”禦林軍瞬間一攻而上。
    杜迎風搶了人腰帶,將長劍裹定於右手,嬉笑道:“你們這些新兵蛋子,想偷學功夫,小爺今天就教教你們!”不慌不忙捏了個劍訣,一劍刺出。
    長劍抖轉,唰唰廢去幾對招子,少年叱道:“這是為魏三公子!”
    白光閃過,咻咻削了數副孽物。少年喝道:“這是為那些女囚!”
    錢柊於謝邢步步殺招之下,很快便落敗下來,杜迎風長劍一轉,躍入戰局,一招雪壓海棠適時擋了謝邢一擊。
    錢柊終於得了個機會喘上一口氣,還不忘在杜迎風腰裏擰了一把,惹得對方一劍削來,頓時連連擺手,口中嚷道:“老子出了那麼大力氣,拿點福利慰勞下行不行?”又見對方一劍刺來,連忙躍開。
    謝邢見兩人起了內訌,正待出言譏諷,奈何眼皮一陣疾跳,足尖發力倏然向旁一閃。
    原來錢柊那一躍並非為躲杜迎風一劍,杜迎風那一劍也並非衝著錢柊而去,兩人一刀一劍正齊齊朝謝邢方才所站之地攻去。
    謝邢麵色陡變,陰測測盯著少年。“果然與你老子一樣狡猾。”
    杜迎風見突襲落空,並不氣餒,與錢柊一左一右,分別朝謝邢攻去。
    謝邢能夠淩駕於所有教統之上,並非是靠迎馬吹噓,其一身功夫淵深難測,於軍中所向披靡。
    杜迎風與錢柊聯手,並討不得半點便宜,且隨著時間推移,杜迎風右手漸感無力,若不是拿布層層裹著,兵刃早便脫手而去。
    錢柊瞥見他右臂姿勢怪異,雙眉一攏,知此下去也不是辦法,遂向他悄聲道:“我拖住老頭子,你先走!”杜迎風聽出他有舍命相救之意,心下一陣恍然。
    謝邢乘少年分心之際,一掌當胸推去。
    杜迎風舉劍格擋,豈料右臂沉如銅鐵,正巧裹布鬆散,長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這一刻,他雖不願閉目等死,卻黔驢技窮,無一技可施。
    眼見鐵掌襲來,杜迎風眼前一花,已被人推到了地上。他駭然睜大眼,便見錢柊魁偉的身體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
    男人的身體撞到牆上,‘砰’的一聲,滾落於地。
    杜迎風撲將過去,扶起他查探傷勢,卻一探之下心下冰涼。
    謝邢當胸一掌,竟然震碎了錢柊的胸骨及心脈,其脈細如遊絲,內傷極重,已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
    杜迎風將他平放於地,拚命將真氣輸入對方體內。“我與你非親非故,你這是何必?”
    錢柊嘴唇掀動,卻隻咳出了一灘淤血,黑黑紅紅之中猶帶了內髒碎塊,望之駭人。
    杜迎風見輸送過去的真氣如石牛入海,未見一絲好轉,不由氣急敗壞道:“小爺最怕欠別人人情,告訴你,這人情小爺不會還!”
    錢柊伸手去摸他的臉。“現在…可以讓我……摸一下……”
    杜迎風露出一絲複雜神色,卻沒有甩開男人的手。
    錢柊的嘴裏不斷冒著血沫子,他艱澀的說道:“我……我真的……喜歡……”
    眼見錢柊的瞳孔逐漸放大,杜迎風隻得頹然的搖了搖頭,道:“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喜歡的是我姐姐,杜若織。”
    在石屋的時候,這個男人望著杜若織的眼神,便已經出賣了他。盡管他小心翼翼的隱藏著,可那種露骨的情意,任誰都可以感受到。
    “我救不了她。”錢柊費力睜大雙眼,似乎要看清楚這個與他所愛慕的女人有著三分相似的臉龐。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她出來。”
    錢柊卻死死拽著少年的袖子。“你……你走……不要管……”
    他全身一陣抽搐,便再也沒有聲音發出了。
    杜迎風伸手撫下他瞪大的雙眼,然後,直直朝謝邢望去!
    謝邢一揚手,朝後吩咐道:“帶杜公子走。”他上前一探錢柊鼻息,見確已死透,便陰測測道:“既然他要做叛徒,那便如他所願,按照規矩,千刀萬剮,曝屍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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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玉溪站在亭子裏,撥弄著手裏的折扇,朝身後道:“這廣陵府破敗如斯,當年的風光一點不再了。”
    於他身後,站著一名細眼高鼻的儒衫青年。
    青年頭戴高而方正的紫紗羅巾帽,身著交領寬袖文衫,後項下懸了兩支判官筆,正是嵐山閣八當家李思函。
    他聽到望玉溪的感歎,也跟著惆悵的吟了句詩。“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望玉溪轉頭望他,揶揄道:“秀才,你一日不吟詩,那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穩是不是?”
    李思函抿唇一笑,“小生隻是由感而發。”頓了一頓,他皺眉道:“不過小生有一事不明,這廣陵府,乃是溫王趙褆的府邸,怎會變成七星派藏汙納垢之處?”
    望玉溪猶自歎道:“物是人非……”他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提醒道:“你可別在閣主麵前提這個名字。”
    李思函不解道:“溫王趙褆?為何不能提他?”
    望玉溪搖了搖頭。“不能提就是不能提,別問為甚麼。”
    李思函抿了抿唇,不再多問。他將目光移向下方,道:“小生適才稍稍看過,這廣陵府被高人布了風水局,雖殘破至此,基本格局仍在,常人若是亂走,能被生生困死在裏頭。”
    望玉溪道:“的確如此,若沒有閣主畫出的地圖,誰敢在這裏亂走。”
    李思函蹙眉道:“既然已經有了地圖,九當家還叫小生來做甚麼?”
    望玉溪將扇子轉了兩圈,正色道:“我找你來,不是研究這上麵的光景,而是……”他拿扇子指了指地下,接著道:“下麵。”
    李思函為人雖有些迂腐木訥,卻極為精通奇門八卦之術,就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狀,道:“原來他們將人藏在了地下。”
    望玉溪瞧見遠處的劉師爺朝他作了個手勢,朝李思函正色道:“走,去看看。”
    劉師爺見兩人並肩走來,向左一移,露出身後的暗門,撚須道:“對方掩飾極深,我們暫隻找到這一處入口。”
    望玉溪朝他略一點頭,將李思函一把推入門中。“秀才,你帶路。”
    話說有李思函帶路,眾人一路勢如破竹,救下一幹被囚困於此的江湖人士,望玉溪逐個數來,並未見到自己要找之人。
    他站在牢門前一陣深思,見李思函湊過來,將他推了一把。
    “九當家,你推小生做甚麼?”李思函被他推入牢裏,一邊念叨著晦氣,一邊拍著肩上不存在的灰塵。
    望玉溪摸著下巴道:“我隻是在想,這些人抓江湖中人是何用意。”
    李思函搖了搖頭。
    望玉溪又道:“他們撤的幹幹淨淨,動作也非常訓練有素,不像尋常的江湖組織。”他一抬眼,看見李思函有些心不在焉的左顧右盼,遂問道:“秀才,找甚麼呢?”
    李思函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噤聲。
    “前方有打鬥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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