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修訂):血債血償方含恨,恩怨兩消餘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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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血債血償方含恨,恩怨兩消餘歎息
沈碧辛見這青年緩步走近,手足俱木,汗如雨下。
顏少青俯身,靠在他耳邊輕聲道:“沈莊主,闊別三十年,我們又見麵了。”
沈碧辛盯著他那雙黑瞳,腦中仿有一根弦,‘啪’一聲斷開了。
但見漆黑如墨的發絲垂下,遮了他的視線,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如雷心跳,牙齒也嘚嘚的打著顫。“你……你是……”
顏少青將當日問予霍八指的話,又再對他重複了一遍。
見他不答,遂又催促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何事?”
沈碧辛身子一震,指了他顫聲道:“妖孽……妖孽……”
顏少青見他這幅模樣,耐性磨盡。“霍八指瘋瘋癲癲,連你也要同我裝瘋賣傻麼?”
杜迎風倚在樹梢,‘哎’了一聲,搖頭道:“沈伯伯記性不好,讓我來問問他,說不準,他能記得那麼一星半點。”他躍下樹來,從地上撿起把刀,使了它朝沈碧辛身上比劃道:“沈伯伯養尊處優,身上肥膘長了不少,不利於行,讓小侄來幫幫你。”言畢,他手起刀落,從他肩頭削下一片肉來。
沈碧辛撫肩慘叫一聲,恨恨瞪了他道:“要殺便殺,廢話少說!”
杜迎風笑得越發燦爛,他伸腳一踢對方小腿上的碎骨,道:“沈伯伯,想起點兒甚麼東西沒有?”
正在審問,從人群後又走個大漢,衝他們喊道:“大膽小輩,竟敢來我逍遙山莊撒野,忒不將爺爺放在眼裏!”
這人赤紅臉龐,銅鈴大眼,腰圍寬於常人三倍。他身後背了把黑沉沉的大斧,腰間纏一串嬰孩拳頭大小的紅瑪瑙佛珠,光亮的腦門上,六道戒疤尤其醒目,正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惡僧’魚龍海。
其身後又跟來兩人,左邊一人獐頭鼠目,綸巾儒袍,乃是采花賊範霖,右邊一人錦衣玉冠,手執玉笛,為‘玉笛公子’殷宇軒。
沈碧辛甫見幾人,登時像見到了救星。“幾位客卿來的正好,這小子正揚言要滅了我逍遙山莊!”
三人出門辦事方才趕回,之前並不知發生何事,聽沈碧辛一講,那魚龍海咆哮道:“鼠輩,活膩了麼!”
杜迎風一瞥各人兵器,道:“三位是一道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沈碧辛高喊道:“正是此二人殺了呂長老與郭大俠!”
魚龍海一聽,銅鈴大眼瞪得更圓,叱道:“竟敢殺我兄弟,我要剔了你的心肝來泡酒!”掄起大斧便向杜顏兩人劈來。
顏少青卻是看也不看,一掌倏出。
魚龍海還未及靠近,便被一陣罡風掃個正著,與自己的長柄斧頭一起飛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發現自己半邊身體橫在麵前,正覺得不可思議,全身上下便開始一陣痙攣。
眾人瞧見他被人一掌劈成兩半,膽子小的,當場驚叫起來。
杜迎風冷冷環視一圈,道:“我二人今日便就是要挑了逍遙山莊,爾等有膽子便一起上!”他扯著嘴角,踢了一腳魚龍海的屍體,繼續道:“隻要你們不怕像這個人一樣,死無全屍。”
見無人應聲,他變本加厲的高喝道:“沒膽子的,就盡管站在一旁看戲,今後別人問起,我便就說逍遙山莊裏盡是些軟柿子,孬種,任我杜小爺捏扁搓圓!”
人的名,樹的影。
他這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便犯了眾怒。
眾人一邊罵一邊衝了過來。
杜迎風將撿來的刀遞給顏少青。
顏少青接過刀,眸中幽深一片。
青銅腰刀飛入人群,刹那間,血肉與斷肢齊飛,慘叫同哭嚎共起。
杜迎風捂了口鼻,甕聲甕氣道:“顏兄,怎麼你殺人殺得這般難看,這下莫說是留個全屍,怕是拚也拚不出完整了。”
顏少青見他看戲還要挑刺,啼笑皆非道:“你殺人好看,那便自己來。”
杜迎風一摸鼻子,默默退居到他身後。
顏少青將沾滿血跡的腰刀扔在沈碧辛麵前。“你不說,我也有方法知道,但是你不說,卻會比他們死得更加難看。”
沈碧辛驚駭欲絕的盯著他。
顏少青眼神驟冷。“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杜迎風嘖嘖道:“顏兄,這老賊的命隻有一條,你也要,我也要,那可如何分法?”他圍著沈碧辛轉了兩圈,繼續道:“要不你我一人各半?我可以讓你先挑,看你是要這上一半,還是下半,是要左一半,還是右一半。”
沈碧辛叱道:“杜迎風,你好歹也是名門望派,竟和這個妖孽同流合汙!”
杜迎風聞言,左顧右盼,再又無辜的一攤手。“妖孽?小爺我隻瞧見你這老妖孽。”
他蹲下身來,與其平視道:“老賊,萬劍山莊一共一百三十七口,我便就在你身上割下一百三十塊肉,方才已經割了一塊,那就還剩一百二十九塊。”他一揚手裏的青銅腰刀,笑的人畜無害。“你說,先割哪裏?”
沈碧辛額上冷汗涔涔,登時高喊道:“誰為老夫殺了這二人,逍遙山莊莊主的位置,老夫拱手讓賢!”
杜迎風往周圍望去,眾人皆往後退了一步。
杜迎風遺憾的搖了搖頭,道:“老賊,你這招不管用啦,別說做逍遙山莊的莊主,便就是給個皇帝來當,也沒人會來救你。”他眼神一移,向那至今未有出手的莊客道:“範先生,殷公子,可有意思要來當這逍遙山莊的莊主?”
兩人各退數步,連道不敢。
見到這一地碎屍,誰還敢再來出頭。
杜迎風回過頭,繼續與沈碧辛周旋道:“老賊,你不做聲,我便先割你的鼻子了。”
沈碧辛知今日必不得善終,舉起一掌朝頭頂拍去。
顏少青見他欲要尋死,出手如電,疾點了他的穴道。
杜迎風冷笑道:“想死?沒那麼容易。”
沈碧辛盯著懸在鼻尖的刀,尖嘯道:“不是我殺的!萬劍山莊的人不是我殺的,我隻受命剿清逃脫之人!”
杜迎風冷哼道:“事到如今,你還要推脫?”
見對方緘口不言,杜迎風提刀去割他的鼻子,卻見沈碧辛兩眼一翻,已經氣絕身亡。
顏少青眼神一閃,掰開他的口唇一看,道:“他咬破了牙齒裏的毒藥。”
腰刀當啷一聲落到地上,杜迎風怔怔看著沈碧辛的屍體。
顏少青歎道:“看來,他是決定帶著所有的秘密,去到棺材裏。”
杜迎風喃喃道:“他說,萬劍山莊的人不是他殺的。”
顏少青道:“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分辨,我也無能為力。”
沈碧辛一死,逍遙山莊眾客卿、護院便作鳥獸散,杜迎風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輕歎道:“不管如何,他也參與了此事,死不足惜。”
汴京景王府
景王府邸,真正的朱門高樓,坐落於開封府鬧中取靜之處,坐南朝北,占地千頃。
巳時剛過,日頭正好。
一道欣長的身影,靜靜立在梅花樹掩映的八角亭裏,一麵飲酒,一邊賞景。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美酒醇香,仿佛伴著詩句,融在冬日暖陽之中。
遠處的長廊裏,忽的轉出個嬌俏貌美的小姑娘,她頭戴黑布尖頂帽,腰纏紅滌絞絲帶,身著蠟染過膝裙,腿纏黑紈打腿布,宛然一副苗族少女的打扮。
她行至八角亭外站定,笑吟吟道:“王爺,人已經醒咧。”
亭子裏的人聞言,徐徐轉過身,露出一張眉目精致的臉,卻眼角周圍的淡淡細紋,昭示著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此人,正是景王趙鈺。
趙鈺溫和的笑笑:“怎麼,小家夥醒了?”
“是呀,奴家為了救他,可費了好大力氣!”那苗女晃悠著身上的銀飾,扁了扁嘴道:“那小子還不識好歹!”
趙鈺瞧她一臉委屈,打趣道,“如兒被他欺負了?”
如兒撅嘴道:“他一醒來便惡聲惡氣罵人。”她模樣嬌小,隻及趙鈺肩下,仰頭嘟嘴的樣子,就似一隻得不到食物的兔兒。
趙鈺莞爾道:“走,隨本王去看看。”
二人行至客房門外,忽聽硬物墜門之聲,趙鈺一愣,遂即無奈道:“脾氣倒真是挺大。”
房內一片狼藉。
沐亭之聞見聲響,抄起手邊的一隻花瓶向外砸去。
趙鈺信手接過,將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如兒指了沐亭之嬌叱一聲:“不許對王爺無禮!”
聽到正主兒來了,沐亭之翻身下榻,一掌向趙鈺劈去!”
如兒見他尚未站穩,便著急拚命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伸手接了他軟綿綿的一掌,反手將他擒了,嘲笑道:“小瘋狗,見人就咬!”
沐亭之亂扭著身子,叫道:“妖女放開我!”
趙鈺坐到桌前,呷了口茶,道:“你夜闖王府受了傷,本王將你治好,還供你吃住,你為何一來就要取我性命?”
沐亭之惡狠狠的盯著他,咬牙切齒道:“是你放暗箭傷人在先!”
趙鈺好笑道:“你們若不是居心不軌去了藏寶閣,又怎會觸動機關?”
沐亭之捂住耳朵,叫道:“我不聽,反正景王府沒有一個好東西!”
趙鈺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道:“是誰告訴你,景王府沒有一個好東西。”
沐亭之氣哼哼道:“我嵐山閣上上下下皆知。”
趙鈺‘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小朋友是嵐山閣的人。”
被他一言套出身份,沐亭之氣得滿臉通紅:“誰是小朋友!”
“小少俠……”
“少俠就少俠,為甚還要加個‘小’?”沐亭之瞠目道:“你休要再騙我話,快將本公子放了!
趙鈺放下手裏的茶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嵐山閣十二當家,風火扇沐亭之?”
沐亭之聽他連名帶姓叫出自己,一時間倒也忘記掙紮。
趙鈺繼續道:“與你同來的,是七當家宇文無極。”他輕輕瞥了沐亭之一眼,笑道:“你想不想見他?”
沐亭之聞言,失聲道:“你捉了七哥!快將他放了!”
趙鈺捧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緩緩道:“你隻要告訴本王,你們是來找甚麼東西,本王不但讓你見你的七哥,還會將你們放了。”
沐亭之漸漸冷靜下來,抬目向他看去。
眼前的男人,一身華麗的錦袍,眼如溫玉,唇似朱丹,皇家氣質渾然天成。
這個人,便是景王趙鈺。
他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道:“讓我見七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