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灰崎祥吾將頭扭開，轉移了話題，“打掃體育館真是煩死了。”
    黑子將自己的護腕卸下放進包裏，“灰崎君不想幹得話請坐下繼續休息，拜托千萬不要擅自離開，萬一赤司君回來看見……”
    “囉嗦！”對方不耐煩地擺擺手，接著後退幾步回到場邊的長椅處，單手支著下巴盤腿而坐，“你叫那幫家夥趕緊開始吧，別磨磨蹭蹭。”
    “好的。”黑子答應一聲，暗自長舒口氣——就算是時不時會展露尖牙的狼崽子，隻要毛順順地乖乖坐好便是幫大忙了。
    等待總是漫長的。
    灰崎祥吾百無聊賴地看著不遠處那抹藍色，左手指尖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地麵。片刻覺得悶熱，幹脆粗魯地解下頸間的黑色領帶，隨便卷吧卷吧塞進兜裏，然後撚開最上方兩顆扣子，把大半鎖骨暴露在空氣中。
    老實說，黑子哲也這人是他應付起來最最無能為力的一個，沒有之一。
    對於女生，他比較隨便，並且欣賞口味和青峰大輝那貨出奇地相似，喜歡把視線多在性感大胸的女人身上停留。
    對於多數男生，則是一味的挑釁加嘲諷，討厭弱小的家夥，更討厭滿口大話卻不努力的人。
    黑子純屬例外。
    明明看起來瘦弱好欺負，實際性格比誰都來得倔強，明明看上去沒有任何打籃球的天賦，但在對待籃球這件事上比誰都認真要強。
    還有，明明是存在感弱得要死，偏偏愛管自己的閑事——在校內，每逢準備挑事時總是被那家夥突然出現以一句“灰崎君暴力是不對的”打斷……
    綠間總是將“合不來”掛在嘴邊，對此灰崎無比讚成。直直撞進那雙太過純淨的淡然藍眸裏，再大的怒氣和暴躁都能逐步平息。
    他在帝光乃至周邊學校的名聲都不怎麼好，如果不是確實具備著打球的才能，估計赤司早已將其清掃出隊。除去個別酒肉朋友和手下的小弟，大家都盡量保持不和他多做接觸，似乎是害怕沾染上不良因子或觸了黴頭。
    偏偏那個沒什麼自覺的少年，不避不躲，甚至走廊裏遇見都會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偶爾訓練完後也會把水遞上前來。
    不得不承認，這種被關心著的感覺……真他媽該死的好！哦，等等，把髒話去掉可以精煉成——真好！
    灰崎祥吾懶洋洋打著哈欠，換了個坐姿。
    以及……即使搶了對方便當裏的食物，也不會得來抱怨，隻有一句“我倒不怎麼在意”。並非場麵話，從那淺藍色的眼中可以明顯看出是真的不在意。殊不知這種發展竟慢慢讓他這個始作俑者生出了十五年來極少觸及的愧疚之感。
    直白點講，灰崎祥吾拿黑子哲也——沒轍
    即使平時他對他口氣惡劣，但僅限於表麵和形式，從未起過將其卷入暴力事件的念頭……呃……也許最開始時有過，但不得不說，潛移默化地被影響這種事在生活中的發生頻率還是蠻高的……
    黑子哲也很特別，被他從“大胸的女人”和“討厭的男人”兩種範圍內單獨剝離出來，放在了另外相對柔軟的位置。
    就在灰發少年胡思亂想的檔口，身側忽然傳來一把平穩幹淨的男聲：“灰崎君，該走了。”
    “哦。”他下意識地答應一句，旋即不自覺拔高了音調，“我說你這家夥不要老是神出鬼沒地嚇人！”
    “並沒有這種目的，”黑子緊了緊肩上的挎包帶，耐心地開始解釋。實則天知道他有多麼無辜。“隻是灰崎君發呆太投入了沒有注意到我而已。”
    對方聞言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確實，連衣服都換好了……所以自己究竟愣神了多久啊……
    灰崎祥吾站起身，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再做糾纏，伸個懶腰後單手勾過旁邊的包，“走了。”
    “哎？不一起嗎？”
    一起……
    這兩個字對灰崎的誘惑有多大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在過去的一年裏，無論放學還是部活，黑子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幾個性格各異的優秀男人。
    沒錯，優秀。
    即使不屑運用褒義詞如灰崎，也不得不在此事實麵前緘默。
    綠間真太郎，家境優越。長相沒話說、身材沒話說、成績沒話說。看見他的人第一印象往往是“嚴謹、一絲不苟”，除去傲嬌和略微迷信外，很難在其身上挑出毛病來。
    青峰大輝，家裏權、錢、勢三個占全。長相沒話說、身材沒話說、成績先不說……帶點桀驁，我行我素，意外地在男、女生中都有超高的人氣。當然，前者多為敬仰，後者多為愛慕。
    黃瀨涼太，長相沒話說、身材沒話說，更是當紅學生模特，貼上“人生贏家”的標簽不置可否。
    紫原敦，超過兩米的身高配上慵懶的神情和精致的容貌，單是往那一站都會成為自動吸引人眼球的磁力源。
    赤司征十郎，用語言或文字來修飾他真的太過蒼白……那個男人，已然踏上了某個高度，你要做的就是虔誠地仰視，僅此而已。
    就算在國一時，黃瀨還未入隊，黑子的身邊也圍繞著其他四人，灰崎祥吾參雜不進去……
    黑子看著對方再次思緒跑掉的摸樣，伸手戳了戳他的後腰，“灰崎君，一起吧。”
    “哈？”完全是回神後沒什麼意義的單音詞。
    黑子以為他在問原因，補充說：“不可以嗎？朋友之間都是一起回家的。”
    “朋友？”
    “嗯……”黑子誤會那貨不喜歡“朋友”這種說法，換了個形容，“同伴？”
    “同伴？”
    灰崎祥吾隻是下意識地重複那兩個字，卻讓後者再次認為自己的措辭不妥。
    “那……”藍發少年想了想緩緩張嘴，“……同夥？”
    “……”啊喂你剛說了什麼危險的話吧……
    見對方再不應聲，以為是默認的意思，黑子點點頭，“好的灰崎君，作為同夥，一起回家是沒問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