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暗香浮動月黃昏 第一章 開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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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大太陽普照著一大片芋龍河,因產魚量愈近豐富,一年一年都大豐收,家家戶戶皆豐衣足食。
一名女子烏黑的長發綁成一束麻花卷柔順的垂在右肩上,一身簡單樸素灰色長衫裙的女子步伐輕盈的靠近正忙著卸下魚網的一名壯黑中年男子:“奇叔,您辛苦了。”她柔聲的道,嘴角揚翹。
壯黑中年男子一抬頭瞧見她,立即露出潔白牙齒,燦爛的微笑:“怎麼是你過來,你黛姨呢?”
女子五官淨白清秀,眼珠泛著淡紫碎光,麵頰因太陽毒曬後,抹上兩層粉霞,額上冒著汗珠。
今日替黛姨跑腿一趟,其實她不愛來船港邊,船上的人,岸上的人又在猛盯著她瞧,她討厭自己的雙眼,走到哪都引人注目的這雙眼瞳。
都已經經過十個年頭了,還看不夠嗎?
人來人往喧擾不已的港口邊,人多嘴雜總是讓她渾身不自在,她還是老實的窩在臨海村比較自在。
她將黛姨準備好的午膳遞給奇叔後,淺淺一笑輕道:“黛姨忙著呢,要我替他跑一趟,怕你等太久,餓暈了。”
“好好,謝謝了,語蘭,你也快回去吧。”鄧奇見她又垂下頭,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很是心疼。
鄧奇和黛姨這對恩愛的夫妻在十年前的芋龍河堤邊救了昏迷不醒的她,就這樣把無依無靠的她帶回來悉心照料。
起初,她警戒心強、不曾開口提過自個的身世,經過多年兩夫妻的愛護疼惜,終於打動她封閉的心湖,道出自己的身世,而他倆卻要她什麼都別說,放心的在臨海村住下,拋開過去,把握當下好好過日子。
將她當成親生孩子養大、萬般疼愛,比他倆的的女兒還疼愛,而與她隻差一歲的文君都已遠嫁杭州,為人婦兩年,也替夫家生了個小娃兒。
她的外貌條件也算是中等姿色,可村裏的年輕男子卻顧慮她那雙異於常人的淡紫瞳色,萬一生了又跟她相同眼珠子,怕孩子也落人閑言閑語。
這是又在胡亂想什麼,她一甩心中討厭的思緒。
鄧奇看著她,暗自歎了氣思忖著。這孩子從小少話、外冷內熱的性子,溫潤內斂,不曾抱怨過任何事情或不滿,乖巧又懂事,腦子精明的很。
卻總是低著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說話,她自卑自己有雙與生俱來的紫瞳,可在他們夫妻倆看來,也不過是普通的孩子罷了。
她喜愛研究藥草,老是拿自身試藥,憨膽的她也是臨海村唯一懂醫術、精通藥草,自小的夢想就是與爹一樣當個醫員。
住在這偏遠的小村落中,若生了重病,得乘船莫約三個時辰的遠途才能抵達有大夫的山合鎮。
多虧有了她,臨海村村民不必再擔心生了病要跑那麼遠就醫,或哪戶人家要生孩子臨時找不著產婆,大病、小病她都一手包辦。
三年前臨海村一戶有錢人家,私下與海寇不法交易,卻惹禍上身,海寇闖入村裏搗亂,她站出來保護村民們,臨機應變,冷靜應對這些海寇,與他們來個雙贏的商業交易。
總算將海寇們送走,損失降到最低,也讓整村的人又對她刮目相看。
“姐姐、蘭姐姐。”一大一小稚嫩的聲音呼喊著她的名兒,從後方緊緊抱住馮語蘭的腰部,小的則抱著她的大腿不放,大女孩年紀隻十二歲,小的男孩五歲,黏皮糖似的兩個小家夥巴著她不放。
她已經知道這兩名淘氣鬼是誰了,嘴邊的小梨窩甜甜浮出。“兩個小搗蛋,今兒個怎麼沒去陶叔叔那兒學字呢?小香,你又將弟弟帶出來玩耍了?”
薛小香衝著她傻笑,搔搔頭,想掩飾一切。
她搖搖頭無奈歎聲,順勢將小男孩抱起另一手牽著小香,對著奇叔道:“奇叔,我先回去了,晚點見。”
鄧奇對著她說:“好,慢走阿。”
一處偏遠暗礁,躲著幾名輕便黑色勁裝的高大人影,其中一名全身散發冷傲陰沉的男子,正以深邃黑眸掃蕩每一條入渡口的船隻。
“二爺,要立刻逮捕嗎?”後方隨護此刻略顯按耐不住。
果然,哼,終於逮到了機會!他抬手暗示後方幾名同樣穿著勁裝的隨扈,拉下麵罩,低沉的嗓音孤傲冷道。“不,那幫人還沒行動,別打草驚蛇。”
這幫倭寇強搶民女、拐騙年輕無知的少女,在明國以不當手法與地方官員做著泯滅人心的非法勾當。
那幫倭寇準備搭船逃離時,他早已暗中追擒許久,倭寇頭兒在打鬥過程中身負重傷,船上糧食短缺,沒醫員治療的情況下,在河上撐不到半個月的倭寇,已經將船塢停靠臨海村,此時可是掃蕩的大好機會。
喚作二爺的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將腰部的玄令鐵牌解下一並交給後方一名隨從。“無或,跟著我。賢均,把信和鐵牌交給驛站官員,並且派兵到臨海村協助捉拿倭寇犯。”
眼見那幫人已進入碼頭,男子緩緩起身,嘴角一勾,露出了寒傲無比的殺氣
***
“頭兒,還是您聰明,那家夥已經中了咱的奇門劇毒,他死了也料想不到箭頭塗上了毒,半日內他便會七孔流血全身痛癢無比抓到全身潰爛,痛苦至死。”一名長的尖嘴猴腮的男子邪裏邪氣的冷笑。
幾名身穿明國農村裝扮,講的卻是地道倭語。
“哈哈,就算是神醫來,也救不了他,這毒普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夠解的了。”
一名倭寇小賊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向那幫人身邊,“頭兒,咱打聽過了,這村隻有一名懂醫術的姑娘,不過,目前找不到人,小的想,這樣找下去恐怕官兵會追上我們。大夥已經將糧倉、醫材都丟上船了,一切準備就緒,先趕緊回程吧。”
“什麼?連的醫員也尋不到?你們這群飯桶。算了,有藥材跟糧食就好,回船上。”
帶頭的倭寇頭兒帶領著手下離開了這座茂密樹林。
一道頎長黑影躲入山腰上一處小洞穴,怪自己太輕敵了,他不能就這麼容易死去。
一手按住被刀砍傷的腰腹部,右手臂也中了箭,以他深厚的功力,這點傷不算什麼。
可怎麼提不起勁來,全身好虛弱,他的眼睛起了薄霧,瞧不清楚,看來是中毒了。
快撐不下去了,不,不能昏死過去,死命的撐住快倒的身子,拖著身子走出洞穴,放了一盞煙霧彈,“無或,快點,快……。”
他虛弱的呼喊著,眼前一陣黑暗,倏地往前倒下。
“蘭姐姐,看上麵阿,那兒有人放煙火嗎?是從後山腰上小洞穴那邊施放的。”小女孩指著天空上的煙霧彈,露出驚奇表情。
馮語蘭也瞧見了,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大白天,哪會有什麼煙火,會不會是在暗示什麼呢?”她邊走邊上半山腰去,想一探究竟,好奇心又作祟了
“小香,你先回村裏,姐姐上後山瞧瞧。”她催促眼前的小女孩。
“我也想去,讓我跟嘛,我一個人不敢走小坡道,有可怕的蛇會出現。”小香緊緊拉著馮語蘭的袖擺嚷嚷著。
馮語蘭不得已隻好牽著小香一起上後山腰。
閑少運動的她,爬上這該死的後山腰不把她累垮才怪,這後山腰的路越走越陡峭,一大一小走的氣喘呼呼。
走再最前方,眼尖的小香遠遠就看到地上躺了一個人,“姐姐,小洞穴外頭躺了個人耶!”她快步跑向那人躺下之處。
馮語蘭一驚,急忙要小香等她,老早跑上小洞穴的小香沒聽見她的呼叫,“等我,先別靠過去,小心阿。”她擔心那人不知是否壞人或是好人,拎起裙襬加快速度跑上去。
馮語蘭好奇的拿了根樹枝戳了戳躺著不動的黑衣人,“不動,不會是死了吧。”
她深呼吸,吸了一口氣用出吃奶的力氣將黑衣人翻到正麵,讓他平躺。
小香兒將他的麵罩拉下,嫩白小手伸手探鼻,“還有氣息,他身上流好多血喔,看,右手臂有剩半截的箭。”
馮語蘭檢視他腰腹的刀傷,好在傷口並不深。
“小香,去小河床把這條繡帕沾濕。”小香拿了繡帕,轉身去附近的小河床沾水。
她也沒著閑著,拆下綁在她腰上的係帶,小心的覆蓋在腹部傷口處簡單綁著,再仔細的瞧著手臂的傷口。
將箭拔出,看了箭頭跟傷口,卷起男子的衣袖,手腕已出現奇異紅斑,被箭所傷之處漸漸潰爛,傷口附近血塊凝固成詭異的灰黑色,又觀察臉色,嘴唇泛黑,麵色如灰。
深知,這名男子是中毒了,可這毒的特性卻與一般的毒性發作征兆不同。
憶起娘曾說過,東瀛國有處神秘的異族部落,一名巫醫長者為了保衛家園跟族人們不受外來敵人入侵,研發‘奇門劇毒’抵抗外來的侵略者,而這毒藥卻沒解藥。
中了劇毒的人會在半日內發作,發作過程會很痛苦難耐全身潰爛致死。使人聞風喪膽,再也無人敢靠近異族部落。
‘奇門劇毒’乃是東瀛國最最畏懼的毒藥,然而研發此毒的人已死數百年,後人卻無法解出此毒的解藥。
中了此毒的人會出現的狀況,就跟眼前躺著的男子身上的毒是完全相同的症狀,而此毒是有解藥的。
自小她耳濡目染,跟著東瀛國的父親走踏江湖,四處行醫救人,她在身旁學習醫術,而生她的娘,則是爹前往遠方的明國,在旅途路上救活奄奄一息的娘。
善良的爹帶娘回東國,兩人結為連理生下了她。
娘教導她辨識藥材,研究藥效。直至爹和娘在某一日失去蹤影。
隨後她被關入一處濕冷又灰暗的房,也不知被關了多久,娘又再度出現時,將她放了出來,要她逃的越遠越好,再也別回到東瀛國了,娘親喂她吃不明藥丸隨即便陷入昏睡。
待她再度清醒,人已躺在鄧奇夫婦的家了。這一待就待上了十年有吧。
馮氏家族原是居住在東瀛北方,單純又樸素的小村落,一天,井水被劇毒汙染,村落全靠這鑿井水活命,孰不知早已汙染不能飲用,一個一個中了毒。
父親將母親帶回村落,是要讓娘知曉他的故鄉,並且介紹給長輩們,赫然發現村莊死了不少人,爹親一看事態嚴重,徹夜未眠地尋找致毒的源頭。
一心想幫助中了劇毒的村民們,大膽嚐試以毒攻毒來對付‘奇門劇毒’,村民們奇跡似的全保住了性命。
但母親擔憂父親解出這百年來無人能解的毒藥,會遭橫禍,一家人連夜逃離原居住的老鄉。搬離更遠的南方。
爹親將解藥的秘密配方傳授於她,但她從未遇上中了此毒的人,也未曾使用解藥,沒想到卻在今天讓她碰上,隻好賭一賭了。
她從懷裏取出掛在胸前的小香囊,拿出一顆黑色小藥丸,捏住男子的雙頰,將藥丸塞入他的嘴裏。
“姐姐,我在附近找到小碗瓢,裝了些許幹淨的河水。”
“好,你先在這好好待著,幫我注意他的麵像跟手臂是否有起變化。”話一說完,她起身往後方更茂密的樹林裏走。
一刻鍾後。
“小香,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她臉上多了一道細小傷痕,左手臂也被樹枝括了一條更大條明顯的紅痕,細細的血絲不停滲出,衣裳殘破不堪,身上的長裙也割破露出大半白晢的腿,頭發上沾著幾片小樹葉,好不狼狽。
手上捏著在另一處陡壁山岩上采集到的藥草放在石塊上搗碎後,將藥草抹入繡帕,並且覆蓋住潰爛的手臂,她扯下綁在發尾上的紫色發帶,細心的再次複蓋緊係。
靜靜的,又過了一刻半鍾後,她抬起男子的手,摸了脈搏。
“脈搏慢慢的恢複跳動了,臉色也逐漸恢複血色,手上的紅斑開始退去,總算活了。”她開心極了。
掛在她身上多年的東瀛奇毒解藥,能在此時派上用場,她作夢沒想過能夠使用到解藥的機會。
“蘭姐姐,你的手臂在流著血耶,還有腿也是,好慘喔。”小香的臉皺成一團,姐姐為了救這名來曆不明的男子犧牲好大。
遠處傳來不少人的叫喚聲,“主子。”
“有人來了,快走吧。”馮語蘭拉著薛小香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