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宸看到他用雙臂環抱自己，這是一種典型的自我防禦姿勢，於是輕輕按住他的肩頭，像是勸說一個倔強的孩子，“不能告訴我嗎？說出來對你沒有壞處。”
    秦格非聲音凝滯，“不是不想說，隻是……太複雜，我不知從何時說起。”
    陸亦宸微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比如說說，你跟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秦格非沉默著，眼神空茫一片，一顆眼淚開始從眼角滑落。
    陸亦宸情不自禁地抬起指尖拭去那顆晶瑩。
    秦格非忍了忍，終於還是無法忍住，他把臉埋進手裏，無聲地抽泣起來。
    陸亦宸吃了一驚，秦格非是那樣的克製和自持的一個人，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情緒失控過，此刻卻落淚不止，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攬過他顫栗不已的肩頭，把他摟到懷裏，他的淚水很快將陸亦宸胸口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
    陸亦宸後悔了，擔心他太激動傷害了身體，不停地安慰勸告，秦格非終於慢慢止住淚水，從他懷裏抬起頭。
    “格非，對不起，我不該讓想起那些，回憶過去一定讓你很痛苦。”陸亦宸把他淩亂的鬢發攏到耳後，心疼地看著他沒有血色的臉頰。
    秦格非很輕很慢地說：“我隻想忘掉……過去的一切，有關他的一切……都忘掉。”
    陸亦宸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他的手，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力量。
    秦格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道：“我想你說得對，我就是那種喜歡自我封閉的人。尤其是對於他，在他麵前我總是習慣於隱藏自己。”
    “為什麼？”
    “因為……我們之間總是橫亙著某種無法逾越的東西。我們曾經分開了很長時間，後來重聚了，才發現已經錯失了彼此生命裏最重要的一段時間。”
    “所以，你們相愛，卻缺乏信任？”陸亦宸輕輕插了一句。
    秦格非微不可察地點頭，“我愛他，卻無法相信他也愛我；也許，反過來，他也是一樣感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竭力表現出愛我的樣子，他是一個完美的情人，無可挑剔。”
    陸亦宸捕捉到他話裏的隱隱的苦澀，“但是，你還是感覺不到幸福，因為你發現，他的愛不是真的。”
    “不，他的愛是真的，隻是……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秦格非望著窗外從濃黑變得透明清亮的蒼穹，淡淡的霞光勾勒出白雲山群峰起伏綿延的輪廓。他的唇角浮起一抹極淺極淺的笑，話音淡的像要化作虛無。
    “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很年輕，我更年輕，年輕的不懂得什麼是愛，就深深地愛上了對方。然而我們才剛剛交換了誓言，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們生生分開了，這一分就是四年。我們各自經曆了很多，各種的艱難，甚至數度瀕臨絕境，支撐我們活下去的，是對對方的愛，還有那一定要在一起的誓言。
    終於，我們重逢了，我們在一起了，比四年前更愛對方。他對我很好，他總是把那四年的分離看成是他的過錯，總是努力彌補那四年不在我身邊而對我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