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赫連昊看到那一柄赫然出現在秦格非手裏的短劍，刹那間停止了呼吸。
    一幕幕的影像裂成無數碎片在腦海裏綻放飛揚……
    這一柄短劍，是他親手為他鍛造的，那時候他流落到天山，差點被茫茫風雪掩埋，卻讓他得到了那塊傳說中的奇石——寒碧，並把這經曆千萬載冰封而寒如冰、堅如剛的“寒碧”製成一柄短劍。他給劍起名“碧落”，從此把劍珍藏在身上，從來不曾使用過，他不容它被沾汙染血，他癡癡得想，如果他能活著回到長安，他要把“碧落”送給秦兒，因為隻有這如天空般湛藍澄明的鋒刃，才足以襯托那個謫仙般纖塵不染的人兒。
    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秦兒會用這柄美麗的利刃，刺進自己的胸膛，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了結了他和他之間的糾纏、愛恨、一切的一切。
    恍神間，那柄短劍已經在他手裏，他茫然地盯著它看，慢慢地拔出來，淡藍色的刀刃上殷紅的血隱約可見。心髒仿佛被戳出一個洞，鮮血汨汨而流，耳邊聽到秦格非縹緲的聲音，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時空傳來：
    “赫連，你愛過我，我拿命還你，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
    陸亦宸在不遠處一直看著，最後看到赫連昊從車裏下來，臉色像死人一樣，傲岸的身軀竟在不可抑製地發抖，筆挺的背脊佝僂著，仿佛被什麼東西壓得在再也直不起來，他一步一步回到自己的車上，絕塵而去。
    陸亦宸坐進車裏，小心翼翼地看了秦格非一眼，後者像一座冰雕，散發的寒氣讓他也不禁一顫。
    他不敢問一個字，悄然發動了汽車。
    回到了小區，陸亦宸把車停在樓下，說：“我先送你上去，再把車停入車庫。”
    他沒有聽到回答，轉頭看到秦格非閉著眼睛，額上滿是細密的冷汗，“格非、格非，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叫，摸到他的手冷得像冰塊。
    秦格非費力地睜開眼睛，微弱地說：“我沒事的。”
    陸亦宸趕忙找到從醫院帶回來的藥，喂他吃了下去，又脫下外衣蓋在他身上。
    秦格非無力地抬起睫毛，“謝謝。”
    陸亦宸憐惜地在那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我們上去休息吧。”
    等了一會兒，他推門下車，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就要把秦格非抱出來。
    “不，別，我自己能走。”秦格非拒絕了他，就著他的攙扶下了車，陸亦宸急忙摟住他，慢慢往前挪動腳步。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勉強堅持走進電梯，就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虛脫般軟倒下去。陸亦宸一把抱住他，生氣道：“你這樣子還要逞能！”
    秦格非靠在他胸前。陸亦宸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又焦急地注視著液晶屏上變化著的樓層數字。終於電梯停了，陸亦宸沒有理會他的反對，把他抱起來走出電梯，還好這是一梯兩戶的設計，幾步就到家門口，也沒有碰到鄰居。
    陸亦宸把他放下，掏出鑰匙開了門，又把鄭重其事地他橫抱起來，一直走到臥室才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
    秦格非很不自在地說了聲“謝謝。”然後發現陸亦宸嘴角噙著的笑，笑得心滿意足。
    “笑什麼？”秦格非莫名其妙地問。
    “你猜呀~~~”陸亦宸古怪地眨眨眼睛。
    秦格非懶得去猜，倦意海潮般襲來，他把頭埋進鬆軟的枕頭裏，閉上眼睛，盡管是陌生的床，但他覺得很安心，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