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兒說出這話的時候，那張細致的小臉上現出一種赫連昊從來沒有見過的脆弱，讓他瞬間心疼得揪緊，又聽到秦兒歎息一聲，自顧自說道：“也許，是一種不好的預感，你知道，當那些不幸的事發生之前，我都會有預感。”
    嗯嗯，他記得，赫連昊將他摟到懷裏，撫摸著對方披散在背上的青絲，“既有預感，就能趨吉避凶，那是好事啊，秦兒。”
    貼著他胸膛的人兒感慨道：“但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無法逃避的。”
    赫連昊心又是一緊，“我向來隻相信‘人定勝天’，到底是什麼事，告訴我。”
    秦兒抬起臉，深深凝視他，修長的手指眷戀地撫上他的臉，半晌才道：“陛下，如果將來有那麼一天，你不得不殺了我，請記住，我是不會怨你的。”
    赫連昊如遭雷擊，頓時心神俱裂，聲音顫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秦兒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殺你，我愛你，愛你呀……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秦兒水晶明眸光芒沉斂下去，神色極其複雜，“會有那麼一天的，陛下，我的預感從來不會錯。”
    赫連昊抓緊他的肩頭，鐵指幾乎嵌進他的肉裏，受傷的野獸般嘶吼道：“不會！絕不會！我愛你！！不要對愛你的我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哪怕是假設我也不許！！”
    “我何曾否認過你愛我？正如我也愛你……”秦兒淡淡無奈地一笑，“就是這份愛，成就了我們，也將毀了我們。”
    這麼沉重的話就讓他這麼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把赫連昊的心髒連同渾身的血液瞬間冷凝成冰，讓他仿佛被沉墜於海底的深淵，被絕望的黑暗包圍。
    無邊的黑暗中，前世的回憶又如潮翻湧——
    秦兒是說過這話的，在他賜予他羽辰閣那一天，在那潔白的小樓前麵一叢青竹掩映中，他就這麼淡然地、無怨無悲地說出了這番話。
    在那之前，他主動辭去羽辰大將軍封號，並將兵權交出；在將軍與男寵的身份之間，他隻能選擇一樣，為了赫連英寰，他最終選擇了後者，並從那時起屈居後宮一隅。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妥協，從此赫連英寰不會再因為他而受任何誹謗詆毀，從此他的君王就可以毫無羈絆地對付崇親王，並肅清所有敵對勢力，實現雄霸天下的宏圖。
    原來早在那時候，他就已經預知了自己的結局；原來他是明知道自己得不到善終卻依舊選擇留在了赫連英寰的身邊。
    從他懵懂而又堅決地對他說出那一句“我願意跟你走”，他已經用一生的忠誠和付出實現了對他的承諾。
    這就是一語成齏，隻是前世的赫連英寰當時根本不信，更無法參透秦兒話裏的憂懼，所以最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並在後世一次又一次的生命輪回中，承受著無法彌補的悔恨和絕望悲痛的折磨。
    ……
    “唉，陛下，別這樣嘛，好吧，既然您不願聽，我就不說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秦兒看到赫連昊屏蔽了呼吸臉色鐵青的樣子，反而安撫地一笑，然後岔開了話題，“我想現在朝廷一定天翻地覆了吧？咱們回去後不知有多少爛攤子要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