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佛羅裏達。坐在當初的位置上麵，看著晨起的太陽。它和當初的落日一樣美，如果時間將它們定格，我根本分不清楚它們誰是日出，誰是日落。
    可是這一次的心情，卻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樣。我這一次，心中充滿了輕鬆，唇角掛著淡淡的笑。
    旁邊的白沙陷了下去，一雙充滿皺紋的手，像是幹枯的樹皮一樣拍了拍我的手背，我抬頭。那是當初的那對老人，月白的頭發被風吹得很淩亂。灰藍色的眼睛慈祥的注視著他。
    “一年過去了，感覺如何？”老年人又轉過頭幫旁邊的老伴整理頭發，雖然那頭發還是被風吹的淩亂。
    “我還是懷念他”
    “你該去他的身邊，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比那裏更適合你。”老人笑了笑，顫悠悠的伸手握住老伴。“就像我一樣，除了他身邊，沒有地方會讓我如此幸福”
    他的老伴衝著我笑了，滿是皺紋的臉上勾起笑容：“親愛的，你該回去。”
    我和老人聊了很久很久，我沒有再去旅遊，也沒有回去。我住到了老人的家裏麵，陪著兩位恩愛的老男人。
    是的，他們是一對戀人，性別相同，即使其中一個留著長發。即使他的長發幹枯，他的老伴也依舊愛護他的頭發。
    每一天，我去沙灘兩次。一次早晨，一次夜晚。
    其他時間，我多數用來陪伴兩位老人，陪他們聊天做菜。
    我原本打算半年後才回去，可是三個月後，老人去世了。他的老伴握著他的手哭了一夜，第二天也去了。
    他們沒有孩子，似乎沒有親人，葬禮是我辦的。周圍的鄰居穿著黑色的衣服在墳墓前默哀。我站在最前麵，看著那合葬在一起的墓碑，覺得似乎這樣才是最好的。
    生在一起，死了也在一起。不逃脫，不分離。
    葬禮上的牧師握著手中的十字架說：全能的天主聖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聖子耶穌拯救了我們，求你垂顧，接納他們於永光之中。他們既相信你的聖子死而複活；願他們將來是複活時，也能與你的聖子共享榮福。以上所求，是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你是聖子，他是天主，和你及聖神，永生永王。阿門
    牧師單獨對我說：我知道你很悲傷。但是，請你記住，如果上帝讓他們把邪惡的肉體拋下，召喚純潔的靈魂為他們打扮。他們的世界沒有終結，靈魂將會延續在上帝的麵前。
    我點了點頭，卻在墳墓前坐了一夜。露水打濕了我的衣服，濕漉漉的粘在皮膚上麵。昏倒之前我看著那墳墓，看著看著眉頭終於解開。
    程曦的太陽照亮大海的時候，腦袋暈沉沉的，身上有著燒熱的溫度。暈了的瞬間，我聽見心中有東西破碎的聲音。
    我現在的溫度……
    有些像是…一個人與眾不同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