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一片模糊，我用手背擦怎麼也擦不幹淨。我甚至不敢吐出噎嗝聲，我害怕啊…我怕一出聲音爺爺就走了。
    爺爺他其實也才六十而已，身體一向不錯……
    沾滿淚的手指顫顫抖抖的摸上玻璃，按在上麵青白青白的有些嚇人。
    豐奕從身後環抱住我扯下我的手握住，紙巾在臉上麵輕輕遊走，擦幹了濕漉漉的臉頰和模糊的眼睛。
    時間就那麼一點一點流逝，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麵。抱著豐奕給我端來的熱咖啡盯著手術室的燈。
    豐奕坐在旁邊，異常的熱量一直提醒著我他的存在。
    我看著手術燈，總覺得那燈旁邊放著兩座墓碑。對於父母的記憶其實沒有多少，他們是在四歲那年車禍走的，爺爺總是指著照片裏麵的人對我說話。
    五歲的孩子其實應該是對父母有記憶的，可能因為當時太小的原因吧，受不了打擊失憶了。我對父母的記憶基本就是在那一聲一聲的嘀嘀咕咕裏麵產生的。
    我看著咖啡的漣漪輕輕開了口，眸子裏麵又蕩起水波。不知道為什麼就張口對著豐奕訴說了起來。
    “我的這個爺爺，耳朵不是很好，說話總是特別大聲……”
    “嗯……”
    “他一句話會說很多次，明明我已經聽到了他還在說……”
    “嗯……”
    “我不耐煩，我就會吼他……”
    “嗯……”
    “我現在看到他躺在哪裏我很…很後悔……”
    “恩……”
    “為什麼我不多陪陪他……”
    “嗯……”
    “為什麼我當初沒有多一點耐心，為什麼我要讓為我操那麼多心，為什麼我以前不再聽話一點！為什麼……”
    “白雙…冷靜一點不是你的錯……”炎熱的體溫貼近了我的皮膚，粗糙的手指掩在我的眼睛上麵。上麵溫涼的一兩滴透明……
    咖啡杯掉落在地上碎成四塊四處翻滾，褐色的汁液在潔白的地麵上肆意橫流。
    隻是現在沒有誰會在意它，醫院冰冷的燈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侵襲著我的大腦。我轉過身緊緊抱住豐奕的肩膀放聲大哭。
    哭到聲音沙啞、哭到極點我狠狠的咬在他泛著鹹味的肩膀上麵，牙齒陷入肌肉滲出血腥順著唇角流下。
    嘴下的肌肉顫抖了一兩下然後放鬆開來。
    豐奕歎息一聲，揉著白雙的頭發。黑色的眸子看著裏麵正在進行急救的老人看不出情緒。
    我閉著眼睛含著嘴裏麵的血腥味不鬆口。環抱他肩膀，我不想鬆開。我要一個人和我一起體會著疼痛。
    我真的…太需要他的體溫，他清涼的聲音，他簡單的安慰。
    在這個冷冰冰的夜裏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野營的晚上。我腳下是萬丈深淵，握住我的手卻是那麼溫暖。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
    豐奕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是救贖我的存在。
    “卡擦……”
    醫生出來了？我……
    “嘭！”
    豐奕收回手，伸出手輕柔的抱起癱軟下去的人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推開門出來的並不是什麼醫生，而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少爺…瞞著白少爺真的好嗎？”男人有些猶豫的開口，畢竟這個事情其實與白雙也有些聯係……
    “敢讓他知道這些事情一個字，你們……”豐奕轉過頭，黑色的眸子陰沉銳利，就像是插滿刀鋒的沼澤，黑暗，恐怖。哪裏還有半點暖意？
    大漢臉上滴滴答答的流下汗珠，低著頭不敢與豐奕對視更不敢再說一個字。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看少爺的話，最近又會來一次腥風血雨。而且白少爺…在少爺心中的分量是不是太重了一點？
    豐奕沒有再理會背後的手下，黑色的眸子低頭再看向白雙的時候又是充滿溫暖，肩膀上的血因為抱人的動作又滲出血珠豐奕也不管不顧，這種小刀可以忽略的傷口比起從小到大的那些傷口算得了什麼？
    他懷中的人黑色的發絲柔柔軟軟的耷在他手臂上麵，長長的睫毛像是一扇門簾一樣掩蓋住眼。幹淨的臉上濕漉漉的淚痕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