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敏卓點點頭，眼淚差點決堤，他記得，三年前，院長的頭發還沒有這麼白，他記得，三年前，院長的身體也並沒有這麼瘦。
    他轉身偷偷拭了下眼角：“院長，我可以隨便走走，看看麼？”
    “當然。”
    隨著記憶的指引，季敏卓來到了音樂室。
    破舊的音樂室隻有幾個不像樣的老舊樂器，最顯眼的莫過於最前方的那架掉了漆的老式鋼琴。
    似乎比以前還要舊了。
    季敏卓的手情不自禁的觸了上去，鋼琴在空蕩的音樂室裏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音符。
    但手，卻拿不開了。
    若說念大學是紀小同的理想，那麼可以成為一個鋼琴家則是他一生的夢想。
    他對音樂很有天賦，院長也給了他圓夢的機會，這架鋼琴在紀小同在此的幾年裏，幾乎成了他的專屬樂器，在沒有專業導師的前提下，他曾經就這架老式鋼琴在市中學生鋼琴大賽中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
    鮮花，掌聲，還有孤兒院所有孤兒的歡呼，仿如昨夕，曆曆在目。
    不知不覺，他已坐在鋼琴前，雙睫微垂，十指跳躍，一曲[天空之城]就這樣被完美流暢的演繹出來。
    鋼琴嗬！
    左戈看著十指如飛的季敏卓，一時有些詫異，敏卓他，好似並不是很擅長鋼琴吧！
    但隨後卻被季敏卓那股子瀟灑和自信所感染，癡迷。
    從沒見過彈琴的他，竟然也是那麼的迷人，或者和以前不一樣的味道和神采，還有那優美的旋律，擾亂了他的神智，侵蝕了他的細胞，腐蝕了他的大腦，讓他錯誤的認為，他其實是一個折了翅膀的天使，下凡專門與他共續前緣的。
    卻不知為何，腦子裏突然浮現紀小同坐在鋼琴前的那張照片，同樣的神采，同樣的鋼琴……
    左戈搖搖頭，晃去腦中的奇怪念頭，卻依然逃不開那琴聲的蠱惑，忽略不掉曲子裏那淡淡的憂傷。
    心裏突然疼得厲害，他張開雙臂，忍不住將人整個擁進懷裏。
    “敏卓，告訴我，是什麼讓你不能敞開心扉，是什麼讓你一次次的將我推開，又是什麼讓你不稀犯險，遊走在道德與法律的邊緣，告訴我，讓我替你完成，讓我保護你好麼？”
    琴聲嘎然而止。
    左戈啊左戈，你不知，倘若知道真相的你，那麼愛他的你，還會再施舍一點點溫暖給我麼？我霸占了他的軀體，享用著屬於他的你，我騙了你那麼久，隻怕恨都來不及吧！
    二十五天，我隻要二十五天，在這兒二十五天裏，讓我可以繼續感受一下被愛被重視的感覺，不可以麼？即使我隻是自欺欺人。
    所以，不要再逼我了——
    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走出孤兒院的時候，季敏卓突然回身問院長：“院長，你怪你的那個已逝的孩子麼？”
    院長先是詫異，而後搖搖頭：“我怎麼會怪他，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隻是……入果上天有靈，希望他來世不要那麼多辛苦波折，我就心安了。”
    季敏卓抿抿唇，蕩開一抹笑：“知道了。”
    院長也笑了：“季先生的琴彈得真好，讓我想起了小同在的時候，他也喜歡這首[天空之城]。”
    院長的眼睛很亮，照在季敏卓的心裏，溫暖的叫人感動。
    “院長，我想，小同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陽光下，季敏卓莞爾一笑：“院長，你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