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第十七章:夜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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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侍衛前去叫門,主持帶著幾個小和尚跪在門前迎接。我行到門前方覺得風勢小了,但日已西沉,昏暗裏沒有看清廟號,隻聽連逸說道:“今日緣巧,不得不借宿寶刹。敢問大師法號?”
方丈叩首之後,答道:“不敢,小僧了然,恭迎殿下聖駕。”
“了然大師請起。”連逸說著,起步走向廟內。
借著殿前的燭火,我看到供奉的菩薩,銅像威嚴,俯視蒼生,頗覺敬仰。
了然在旁,恭聲說著:“佛祖佑護,小寺福深,得以款待上賓,實是榮幸之至。”
我見他身形瘦削,老態龍鍾,兩隻眼小卻顯出精明,一方口大卻吐出俗話,心下對這位出家人也並不十分喜歡。連逸聽了他的話,也隻頷首說道:“清修之處,本不該打擾,你隻叫人收拾幾間客房,行咱們這些俗人一些方便,他日還你個我佛金身,才能襯得起‘金緣寺’三個字!”
了然聞言,大感歡喜,一麵叩謝,一麵吩咐小和尚們下去準備。
連逸不再多言,攜著我進了一間禪房,房中清淨,並無雜物,一方土榻,還算幹淨。收拾下被風擾亂的衣衫和頭發,連逸道:“他這廟小了些,你隻能將就和我睡一張榻了,可好?”
我“嗯”了一聲,本不以為意,聽他說罷卻不知為何,莫名的我竟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了然親自送來齋飯,雖已是廟中最好,但連逸依舊吃不慣它,隻動了兩下竹筷,喝了一口茶水,便不再吃。我見他停了,便也放下碗來,說:“幸而有這麼個落腳之地,晚上果真下起大雨,豈不糟糕?”
連逸望著門外,有些出神,我也不知他在看什麼,隻覺得屋外黑沉沉的,屋內倒有幾點燭火,但是晃來晃去,直叫人心下更為恍惚,我走到他的身旁,說道:“當真乏了,洗漱一下吧?”
連逸回神看著我,深邃的眼光停在我消瘦的臉上,靜靜地不肯離去,我頗覺羞澀,愈加地亂了心神,低下頭來,緩緩起身,連逸看著我自行去洗漱,輕輕地念了一句:“當真要下雨了……”
我躺在內側,身子向裏,不敢再去瞧他,隻由得心猿意馬,想些什麼自己也摸不清楚了。禪房內靜的有些出奇,就連外麵的風也不知在何時已然停了。又過片刻,我哽了哽喉嚨,轉過臉來,偷偷去瞅同榻共枕之人,他緊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但是呼吸卻有些急促。我也好生疲倦,強自按捺著心中迷亂的念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聲雷響,我睜開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側目瞧向屋外,嘩啦啦雨勢甚大,拍打著房門和窗子,我定了定神,忽覺耳畔傳來嗚咽之聲,夾在雨聲裏,並不十分清晰,一愣之間,我看到身畔之人將自己緊緊地裹在被子裏,身子似是在發抖。我詫異著不知何故,忽然一道閃電劃過,轟隆隆又是一陣雷鳴,連逸抖得更加厲害了。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我有些害怕,一麵喚他,一麵伸手去探視。
“母後——”連逸一聲哭喊,聲音有些淒絕,我聽的清楚,頓時愣在當下,正惶惶之間,倏地身子一緊,已被連逸緊緊抱住。
我不敢說話,不敢動彈,隻由著連逸將自己纏的緊緊的,他的臉貼到自己的胸前,他的臂攀上自己的肩頭,他的腿蜷在自己的腰下,一個響雷,我渙散的神意猛然聚合,耳中又聽到他嗚咽著母後,眼中又看到他顫栗的抖動,心中又想到,莫非連逸哥哥懼怕這雷聲?卻是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