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四 風雲天下 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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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敗的城樓上,他席地而坐,飛揚的黑發染上淡淡霜華,血染龍袍,分外淒嬈。
他是楚朝天子,千古一帝——司穆琅。
然而,因為輕信當朝宰相,落得個百萬大軍圍城淒涼的後果。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也莫過於此。
秋雨浸透著涼意,衝刷著這破碎的城牆。
他端坐於城牆之上,一把古琴橫架在他的腿上,盡管狼狽,但那獨屬於皇室的尊貴氣質卻依舊縈繞在他身上。
城樓之下是叛軍的百萬兵馬,黑壓壓的一片,高舉的兵器,泛著冷光。熊熊的士氣燃燒著勝利的喜悅,每個人,望著城樓上那個垂死掙紮的帝王,眼裏掩蓋不住喜悅的光芒。
隻要將這個帝王擊殺,那麼加侯進爵已不是夢想,即將到來的名利功勳,讓他們忘記城樓上,是曾經名滿天下的帝王!
帶著赤紅的淚滑落在古琴之上,帶血的唇角突然向上揚起,忽略叛軍將領的嘲諷,琴弦上的指間倏然加快,一曲雄渾的悲壯在秋雨中響徹,直上雲霄。
這是這個千古一帝內心深處的情感,憤怒的,不甘的,懊悔的,眷戀的,不舍的……一切的一切,在這首琴曲中奏響。
一把古琴,一曲哀歌。
錚錚鐵骨,不屈靈魂。
蕩氣回腸的樂聲融化在秋雨中,卻在不知覺間,化成死神的絕響,奪命的音樂在瞬間收割著叛軍的生命。
前一刻,擺著一副勝利者姿態的叛軍將領,在樂聲響起的那一瞬間,被悲壯的雄渾,不屈的鐵骨奪去了生命。
音刃化作死神手裏那把鋒利的鐮刀,從他的頸部割過,僅僅瞬間,一顆頭顱從馬上墜落,濺起黃沙朵朵,血柱噴灑,驚馬亂踏。
血灑沙場,染紅秋雨。
死亡來的太快,那馬蹄下的頭顱,沒有興奮太久,甚至還來不及恐懼,帶著勝利的狂笑,嘲諷的得意。
這位曾經深得帝王寵信的將軍,至死也想不到自己竟死的如此之快。而且還死在他認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帝王手上。
這個戎馬一生的將軍,成了這場屠殺的第一個音符。
接下來,城牆上的那個千古一帝,用靡靡琴音開啟了一場恐怖的大屠殺。
琴聲依舊,呐喊依舊。
隻是那前排士兵勝利的呐喊瞬間緘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懼,瞪大了雙眼,握著兵器的手開始顫抖,甚至是他們胯下的馬,在樂聲的作用下,都狂躁的跺著前蹄。
是的,那些前排的士兵,並沒有恐懼太久,因為那錚錚的琴聲倏然之間就已經奪去他們的生命。
在絕對的恐懼麵前,再有紀律的軍隊都會成為一盤散沙。
前排血濺,後排呐喊,一切在琴聲之中,失去了控製。
慢慢的,這股恐懼傳到了整個大軍之中。
響徹天地的,勝利的呐喊聲變成緘默。每個士兵都呆呆的看著眼前不遠處不斷升騰的血霧。
人在恐懼之中,忘記了言語。但是戰馬,卻已然發瘋。
一匹又一匹健壯的馬開始瘋狂的仰起,歇斯底裏的嘶嘶聲,代替了士兵的呐喊。就算是騎術高超的士兵,都無法駕馭這已經瘋狂的馬,更何況是這些深陷在恐懼深淵的士兵。
於是,一個個士兵被甩下馬背,踐踏於馬下。
曾經縱馬奔馳,血戰沙場。而如今卻喪生馬蹄之下,不可謂不悲哀!
秋雨微涼,卻因為血液而染上了溫熱。
血霧升騰,讓每個將士的心彌漫著恐怖的寒意。
不久前還士氣高昂的叛軍們,陷入了絕對的恐慌之中。一個個目眥欲裂,腳步踉蹌的向後退,驚恐的目光看著城牆上那個帝王,就像看著千年惡鬼。
不!比惡鬼還要恐怖!
“逃啊!快逃啊!”
不知是哪個士兵崩潰了,這充滿恐懼的叫喊聲,衝破了每個士兵的臨界線。
一瞬間,喊聲震天,恐懼蔓延。
然而,死神的絕響卻從未斷絕。那把高舉的鐮刀,泛著深深寒光,染血而鋒,無情收割生命。
不計其數的頭顱被割下,血柱飛揚,血流成河!血腥味合著失禁之後的騷臭味在城牆之擴散,迷亂了士兵的理智,增強了恐慌。
“不要慌!不要慌!不要……”
一個尚留有理智的士兵,高舉手中的劍,企圖喚回同伴們的混亂的心,但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音刃破頭,腦漿迸流!
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混亂了,所有人在琴聲的操縱下,都陷入了絕對的恐懼之中。
死神降臨,徒有掙紮,徒有瘋狂!
整個天地都被血水染紅,秋雨洗刷著一具又一具無頭的屍體,成河的血水衝刷著一個又一個驚恐的瞪著雙目的頭顱。
滿目悲戚,隻剩錚錚的樂聲在天地間回蕩。
整個城牆下,動蕩不安。
百萬雄師,是攻下楚王朝最尖銳的力量,然而在這一曲哀歌之下,卻成了最致命的弱點。
暴亂下的百萬雄師,已成為自殺的機器。那些沒有被音刃傷及的人,卻死在了戰友和戰馬的鐵蹄之下,這些人恐怕沒有想過,他們竟會這樣死去。圓瞪的雙目,除了恐懼還有不甘!
司穆琅不是神,要取百萬人的性命可比登天還難。但是,他卻沒有停下操琴的手,因為,隻要他拖延一分,他的血脈就可得以延續。
手指飛彈,留下一道道血影,琴弦被快速撥動。
樂聲飛濺,銀瓶乍破,鐵騎突出,生命流逝。
一百
兩百
……
一千
兩千
……
一曲未了,城樓下的百萬兵馬已然折損過萬。
這是何等力量?
處於驚恐中的士兵不知道,正在操琴的帝王同樣不知道。他隻知道將自己心中的悲憤和不甘化為琴音,劃破長空,質問那不開眼的老天,為什麼他兢兢業業治國,創造一個盛世,許一方百姓安樂無憂,會落得如此下場?
突然,一抹微光,一聲輕響。在血雨腥風中閃現。
帝王看到後,如釋重負的揚起唇角,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染紅的琴弦,慘白的雙唇變得妖豔異常,無不顯示他的生命氣息正慢慢消逝。
“錚!”
一聲琴音被拉長,操琴的手漸漸停了下來,被血液染紅了的蒼白修長的手,慢慢的冰冷僵硬。
錚聲減弱,最後消散在血紅的秋雨裏。而這個千古一帝,挺直了背脊,閉上了那雙銳利的雙眸。
曲盡,命斷,朝亡。
……
昔日繁榮的皇城,因為這場叛亂而變得荒涼。百姓逃亡,商賈消匿,貴族南遷。
這個見證了楚王朝蒼盛繁榮的皇城,就如楚王朝一樣,破敗了。
皇城外,一輛破舊的那車在秋雨浸過的泥濘道路上行駛,一張稚嫩的臉龐探出車窗,淚水注過的雙眸注視著漸行漸遠的皇城,彌漫著不舍,悲傷,但更多的卻是憤恨以及堅決。
所有的天真無邪,在一夜之間被仇恨取代。被血淚灌注的心,迅速的成長起來,昔日的楚朝太子已經消失,稚嫩的肩膀挑起複國的仇恨。
“凡。”糯糯的童音中流泄著同樣的悲傷,卻也有一種撫慰傷痛的力量。一隻肉呼呼的手也隨之按在了車窗上的另一隻小手上。
“我隻剩下你了。”男孩轉身緊緊抱住另一個男孩,就像要抱住最後一棵稻草,同樣軟糯的語音裏卻有著鋼鐵一般的堅決。
“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我相信你!”
兩顆小小的心,在這秋雨裏緊緊相連。
……
秋天的雨,浸過蕭瑟,洗盡繁華。
拍打在枯黃的落葉上,奏響一曲哀歌。雨打風吹去的風流,剩下的隻有一片頹然。
昔日的盛世,在一炬之後,零落成哀土。
風幹的憂傷,熨燙著眼角的殘淚,轉瞬凝眸間,繁華已落下帷幕。
經過戰火的洗禮,鋪設滿地的哀愁。
誰的江山,在風雨中飄搖?
楚王朝,司氏天下,曆經兩百五十二年。在進入漢景盛世的第二年,覆滅!
一個新的朝代在這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建立,然而,一個亂世,也在楚王朝覆滅之後產生。
在二十年後,又將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