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深淵之寒--與寒淵的初遇(上)
    這裏應該剛下過雨，空氣中彌漫著滇南山區特有的雨氣。【古字】廿七聳了聳肩上的背包，扶著山壁將腳下的石子路踩實，同時舉目朝身邊的斷岸望下去。
    這裏的山體猶如懸崖，卻不似懸崖般斷絕，往下望去可以看見山腰上長著的一棵棵大葉楠，似乎遮住了穀底一條巨大的溪河，從這裏，廿七可以聽見磅礴的水聲。
    “如果要藏身，這裏還真是個絕好的去處。”廿七回頭衝著身後的隊友點了點頭，繼續低頭趕路。這裏的山路很是難行，所謂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這山高穀深的，還兼有霧障毒瘴，即使是正值十八歲的廿七都有些吃不消。
    “是啊，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呢，人家都躲到這裏來了，非得讓我們把人家幹掉。殺人不過頭點地，追到這種地方殺人我還真是頭一遭。哎呀你看這路的操性，真他媽嚇人。”
    廿七這次搭活兒的對象是【古字】拾五，入行比廿七早，輩分比廿七老，按理說廿七應該叫他一聲哥，不過若在江湖上，輩分自然是要排，但是【古字】裏，幹這一行的是憑本事吃飯，名字也就是個代號而已。
    像廿七這樣的新進，是出了名的要錢不要命，十五歲就進了【古字】，不管難易隻要派的單就接，長輩們都說他太年輕，怕是活不了多久就得折在道上。
    滇南的活兒，前輩們是不願意來的，地廣人稀不好找，到哪兒規矩又多得嚇人，搞不好連人都沒找到就給民風彪悍的土著給剁了，連個全屍都找不回來。
    所以這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是單就接的廿七身上。隻有一個搭檔願意跟他來，那就是拾五。拾五是個快活人，話多，大多數時候是他說著廿七聽著。
    時間久了，拾五也就知道廿七並不是什麼要錢不要命的愣頭青，隻是有些悶騷而已，不願意套近乎，懶得跟不熟的人講話。
    “你什麼單都接，賺那麼多錢幹嘛？”拾五曾經問過他。
    “早點退休。”廿七幾乎是脫口而出。
    而此刻……
    “聽說那家人為了躲仇家，已經在這裏的納西族寨子裏搭了瓦屋，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早就成了這裏的外姓，沒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標準良好村民，安全綠色無公害啊，怎麼就楞是要來殺人家呢。”
    “知道的太多總不是好事，早點幹完早點收工。”廿七搖了搖頭，心想拾五這嘴早晚得給人縫起來。不過這樣也好，搭夥做事的要一直是拾五的話，他就不用換搭檔了，也不用在陌生人麵前各自裝酷顯得有多高深的樣子，聽人說話總比大家都裝高逼格要輕鬆得多。
    轉過這片山頭，麵前的景象豁然開朗，群山環抱之中，一片排列緊湊的建築群赫然呈現在山霧之中，黑瓦白牆，錯落有致，在三麵環山一麵抱水的山穀中猶如世外桃源。
    廿七刹住身形，遙遙看了看寨子，不由得皺了眉頭：“我收回剛才的話。”
    “什麼話？哎喲……”拾五還在低頭走路，冷不丁撞在廿七的後背心上。
    “這裏不是個藏身的好去處。”廿七指著寨子麵前的溪河，“三麵環山，一麵抱水，位置是好，可是看這寨子的房子，早已不是原始的井幹式木楞房，這山裏不缺木頭和黃泥，但要燒這麼多磚卻不容易，還有些需要從外麵運進來，你看這溪河的水流之大，寨子邊還有碼頭和成排的皮筏，證明這裏與外界有貿易往來。”
    “這麼說來我們進寨子就容易了，扮成來收山貨的商人就行了，免得被那些信東巴教的摩梭給剁了醃成肉幹。”
    “嗯。”廿七應了一聲，兩人加快了步子，又走了小半天的功夫才到寨子前。
    “嗨，山裏的妹紙們久等啦，你們拾五爺來啦。”拾五眉飛色舞地往寨子門前走，廿七卻一把攔住了他。他抬起頭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問道：“剛才碼頭上，有幾艘皮筏？”
    “十二艘，有八艘被人撩在了淺灘上，其餘的都是破爛貨。”拾五並不是隻拿錢不幹活兒的主兒。
    廿七點了點頭，目光鎖在了山上冒出的一縷青煙上：“小心些，這個寨子，不對頭……”
    深淵之寒--與寒淵的初遇(中)
    時至今日，寒淵總覺得別人叫他就像在叫含冤一樣，無奈是男人起的，他始終不曾改掉，倒是別人現在都叫他寒少。
    而古字廿七，永遠是古字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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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對頭？”拾五歪著腦袋問廿七。
    廿七遙遙指了指山腰：“你看山腰上的瞭台足足有四處，可是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這不合情理。”
    拾五聽了，拍著廿七的肩膀哈哈大笑：“拜托了老兄，這都什麼時代了。現在是和平時期，OK？哪有寨子還派人守什麼山的，真是大驚小怪。哎我說你拉這趟活兒才是不對勁，平時從沒覺得你墨墨跡跡疑神疑鬼，怎麼現在草木皆兵啊？”
    廿七瞪了他一眼：“平時你連句正經話都說不好，現在突然跟我說句成語我很不習慣你知道麼？也不知怎麼，右眼皮一直跳，一路上心緒不寧的，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如果非要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也許是我拾五在這裏能找到自己的真愛啊！被我的女王用了強的丟了童貞，被迫留下來做了壓寨相公，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田園生活。”
    看著拾五入戲地眯起眼睛，廿七隻暗挫挫地吐了兩個字：“惡心！”
    拾五全然不在意：“你就別笑我了，你不跟我一樣都是處男麼，處男何苦為難處男？要是有位神仙姐姐自然是我的，要是神仙姐姐有個把姐妹什麼的，你跟我一起留在這世外桃源風流快活好了，何必還要幹這個？我看你命也挺苦的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所以他們都說啊你喜歡男人，咱倆又一直是出生入死的搭檔，我怕再不給你找個女人，你情人眼裏出西施了對我有想法了怎麼辦？還是趕緊的吧。”
    拾五一邊跟廿七扯淡，一邊開始脫了衣服卷進水靠裏，把背包都丟給廿七，一件防身的東西都沒帶：“你找個能用的筏子劃過去吧，我拾五爺先行一步，咱們在那處山石後頭碰麵，我權當沐浴了。”
    廿七沒理他，蹲在碼頭的木沿上，在江裏掬了一捧水，就聽見身旁拾五掉入水中的聲音，水花濺到了廿七的身上。
    拾五跟廿七不一樣，那是個時刻帶有浪漫主義情懷的主兒，有一艘破船他就敢叫飛翔的荷蘭人，給他根藤條就敢裝猿人泰山。
    番外深淵之寒--與寒淵的初遇(上)
    起初廿七對他是不關心的，本來幹這一行的，今天被抽到一起派活兒是緣份，輪到下一次指不定是什麼時候，有的幹脆就沒活到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可是每次和他拾檔的都是拾五，縱然這小子長得不錯，廿七也審美疲勞了，管他屁股有多翹呢，純粹革命階級的友誼。
    他低頭看了看這江水，這裏應該是金沙江的一條支流，水流湍急，冰冷清澈，廿七琢磨著如果是在雨季，這裏的水量也許遠比現在大得多，相比之下，這碼頭邊上停著的筏子似乎少了些。
    他抬頭看了看山勢，這裏的山壁雖不至於像斷崖那麼陡，卻很是險要。峭壁上爬了一些根須一樣的藤蔓，盤根錯節地繞在裸露的岩石上，男人沿著這些藤蔓看去，居然是從一片榕樹上沿伸到山壁中去的，可見這些植物很有些年頭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絞殺榕。”廿七有些歎喟地自言自語，“這寨子有年頭了，高人一定不少，拾五，這次我們得小心啊。”
    他看著拾五已經潛入水下，隻見到模糊的影子在水底靈活地遊動，不一會兒便竄出很遠。拾五水性極好，這樣似乎沒什麼不妥，廿七便把背包都丟在筏子，放了纜繩，緩緩向對麵的碼頭駛去。
    還沒劃出一半，便看見拾五已經光著膀子爬上岸，躍上約定好的那塊山石。剛一躍上去，拾五的身形便微微一滯，旋即便打了個飛哨。廿七知道，拾五一定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