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璟繞理【超短完結】 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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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遇見他,是用幾輩子換來的幸福。
他說: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不然睡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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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理伊在新加坡留學的時候認識了謝璟天。當時兩個人讀的同一所語言學校,一個理科一個文科,之間未曾有過一句言語。兩個人卻考進了同一所大學,一個工學部,一個經濟學部。怎麼看都擦不出火花的兩個學部。有一天,林理伊去旁聽法律係一個教授的講座,正好發現旁邊的人是謝璟天。而他似乎也還記得自己的模樣。
兩個人交換了聯係方式之後很快地熟絡起來,林理伊很忙,一麵忙著為了能畢業而拿學分,一麵又想進行自己喜歡的事情,謝璟天也很忙,忙著課程,忙著香港的家族企業,忙著每天晚上都要和女兒視頻。可是這樣兩個人竟然能熟悉到有事沒事就出去吃個飯,林家知道有一個謝璟天,謝璟天也會經常給林理伊看女兒謝晚晚的近照,有的時候甚至會拉著林理伊三個人一起視頻。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是在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在學校裏連個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都沒有。但似乎也不是非要對方不可,但是兩個人就這樣習慣了。
有一次謝璟天把三個人一起視頻的照片發到了臉譜上,然後那一天林理伊的電話被打爆了。後來謝璟天道歉之後說了一句,“晚晚她很喜歡你。”
當時林理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直接回了一句“那你呢?”把謝璟天一愣。
他說:“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你們全家。”
然後兩個沒頭沒腦的人就這麼在一起了。
畢業後林理伊沒有回到故鄉,而是跟叔嬸說在香港找了一個好工作。的確是個好工作,全職太太。
林理伊至今還會記得,第一次去謝家的時候,謝晚晚躲在奶奶身後鬼鬼祟祟地偷看她時的樣子。那個時候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可以和謝晚晚盡快熟悉起來。這樣,謝璟天也會比較放心,不會太難做。
聽過謝璟天講了很多謝晚晚的事,打心眼兒裏心疼這個小姑娘。
謝晚晚一直沒有媽媽這個概念,從出身到現在都沒見過自己的媽媽。
謝璟天介紹林理伊的時候說,“這是你媽媽。”
當時林理伊嚇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林理伊花了很長時間和謝晚晚磨合,謝晚晚很可愛,一開始生分的時候不是叫她姐姐就是叫阿姨,叫阿姨還好,叫姐姐的時候林理伊總有種自己突然矮了一大截的感覺,但是叫阿姨又有種自己老了的感覺。不過她還是欣然接受了小晚晚的各種稱呼。
當謝晚晚第一次拉著她的圍裙跟她說:“媽媽,我想喝汽水,可是爸爸不讓。”的時候,林理伊除了震驚還有一種想要熱淚盈眶的衝動。
她看了一眼正翹著二郎腿看電視的人,擦幹淨手上的水,從冰箱裏拿出橘子汽水遞給謝晚晚,摸著她的頭說:“小孩子不可以喝太多汽水哦,拿去和爸爸一起喝。”
當時她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就是這個孩子的媽媽。
謝璟天開始正兒八經和林理伊商量結婚的事情時,林理伊的態度卻顯得並不認真。
“你覺得那一款戒指比較好呢,這個比較簡單比較襯你,這個呢就稍微複雜點但配你也不錯,你看看呢喜歡哪一個吧?”謝璟天像導購一樣無比熱情地向她推薦著,她也就隻有一句“你喜歡哪個就哪個吧。”
“婚宴的話請多少人比較合適呢?這邊人挺多的,你那邊呢?”
“是中式婚禮好呢還是西式好呢?”
“你說要不要買個新房啊?”
“還是把家裏重新裝修一下呢?”
謝璟天的滿腔熱情都在林理伊的沉默中被澆滅。謝璟天還算是個好脾氣的人,他沒有爆粗口沒有擺臉色,隻是把自己親手寫好的各種策劃輕輕往床上一扔就出去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裏林理伊都沒有看到謝璟天,可是晚晚好像對於爸爸的突然消失不見並沒有感到不安,最後還是林理伊腆著臉從謝晚晚那裏知道她爸要出差一個禮拜。
出差也不至於一聲都不交代吧,耍什麼小孩脾氣呀,整個人就像泄了的脾氣一樣,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謝璟天特意為她重新弄的一個書房。裏麵有縫紉機,因為她喜歡做衣服。有陶土,因為她喜歡瓷器。還有各種各樣的立體拚圖。都是因為她喜歡。
林理伊覺得累了把自己摔到床上,看著床頭櫃上攤開的那本做滿了筆記的計劃書,林理伊掏出手機想給謝璟天打個電話。可是接通之後就立刻轉接語音信箱,看來他是不想接啊。
她又打了個電話告訴叔叔嬸嬸自己打算結婚了。林家人對於謝璟天了解不深不過也差不多能夠讓他們把林理伊交出去了,他們沒什麼不放心,隻說現在在歐洲旅遊,可能無法參加婚禮了。
她真的好想告訴他,我們結婚吧。可是她的電話一直被轉接語音信箱。
夜深了房門突然被推開,她以為會是他回來了,卻隻看到謝晚晚小小的身影,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然後緊緊地抱著她,許久才放開她認真地詢問,晚晚願不願意讓她當她的媽媽。
晚晚一直把她當做媽媽來看待,小小的年紀還不太能明白大人說的話,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出差之前說了,晚晚隻有一個媽媽,讓晚晚在家一定要聽媽媽的話,不然爸爸會生氣,爸爸生氣就不會帶晚晚去動物園了。媽媽等爸爸回來你告訴爸爸晚晚一直很乖好不好,晚晚好想去動物園的。”晚晚拉著林理伊的袖子撒嬌時,林理伊忍不住哭了。
小晚晚被嚇到了,用粉嫩嫩的小手輕輕地抹掉林理伊臉上的淚,說:“媽媽不哭,晚晚呼呼。晚晚呼呼,媽媽就不疼了。”
當謝璟天回來發現擁抱著睡在大床上的一大一小,笑了。洗漱完後,緊靠著林理伊睡了下來,感覺到有重物壓過來,林理伊皺了皺眉頭呢喃了句:“回來啦。”害怕吵醒結果還是吵醒了,謝璟天聽到之後鬆了口氣,抱著林理伊嗯了聲便沉沉睡去了。
謝璟天把婚期定在半個月後,這對林理伊來說是一件很難過的事,她不是沒有看到謝璟天藏在書裏的設計稿。
晚飯過後林理伊就跟著謝璟天進了書房,狗腿地端茶送水揉肩敲背假裝很小心翼翼地問:“你能不能把婚期往後推一推啊?”
當時的確有那麼不止一絲兒的不爽從心頭掠過,他真的不想聽到她說要反悔之類的話。
林理伊知道他可能會有小情緒,於是從口袋裏抽出那張被折疊過的設計稿紙,攤在他麵前,雙手抱環理直氣壯地說:“這個東西你又沒有早點拿給我看,十五天時間根本就來不及做。這隻是一件婚紗,還有你的呢。”
謝璟天鬆了口氣,答應了她讓她自己做,原本隻是想把她的婚紗特別定製的,自己的隨便買一套就是了,可現在林理伊執拗地要給他親自設計。
可令人遭心的是,林理伊為了護住晚晚左手被櫃子壓到骨折了。晚晚本就乖巧安靜,當時晚晚在客廳的地上玩拚圖,打掃的阿姨不小心被電線絆倒順勢撞到了櫃子,正在看服裝展的林理伊想要抱著謝晚晚躲避櫃子,可惜速度慢了。
聽到這一消息的謝璟天第一反應就是婚期恐怕要推遲一年了。他了解林理伊,說了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如果他找人把衣服做好了拿到她麵前,就不僅僅是婚期延後這麼簡單了,估計會當場被退婚。
在病房照看林理伊的謝璟天看上去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林理伊看了也很糾結,說:“我這個人啊就是這樣的你也知道的,你的西裝我做的差不多了還差領帶而已,但是婚紗基本還沒有開始,要不我們一起來做吧,等做好了不管我手好沒好我們就結婚。”
林理伊是左撇子,隻能操作著並不熟練地右手給他做領帶。看著謝璟天腳邊堆了一堆的布料,還散亂地攤著各類書籍,林理伊今天才出院,不是不能早出院是謝璟天說會比較忙在家裏也沒時間照顧她,所以說留在醫院更好。她還是自己辦了手續回來了。
想著以前強求自己,現在又要去強求別人,看到他焦頭爛額滿頭大汗的樣子,林理伊走過去附上他正在裁布的右手,說:“別做了,我們找人來做。”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婚禮,也是我的,是我們的。現在我想看你穿上我設計的我製作的婚紗,我想要。這不是強求,是情願。”
林理伊覺得這一輩子都值了,有一個人知你,懂你,愛你,願意在一起,可以在一起。她想不出比這更幸福的是什麼。
婚禮上,林理伊穿著的是那做工並不精美的謝氏出品的婚紗。謝璟天一身帥氣西裝和那個有些歪七扭八的領帶也是格格不入。兩人相視一笑,在幸福的見證下完婚。
謝晚晚有一個比自己小七歲的弟弟叫謝呈君。她愛自己的弟弟也愛媽媽。
她不會忘記,林理伊第一次去幼兒園接她的時候給她帶去了多大的驕傲,因為一直由司機接送的她總是被嘲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即使她想要解釋說媽媽可能在外地,都牽強地說不出口。
她不會忘記林理伊為了護住她而骨折的左手,現在一到陰雨天還是會痛。
她不會忘記林理伊為了不讓她跳芭蕾而差點和奶奶吵起來,因為她曾經哭著跟林理伊說自己跳芭蕾會練到腳趾出血而且自己並不喜歡芭蕾。
她想說要畫畫,林理伊第一個支持。
她知道林理伊愛她,不僅僅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她感受的到,媽媽的愛。
她曾經因為不想跳芭蕾而逃過課,當時還不知道她不喜歡芭蕾的林理伊比奶奶更生氣。
她不會忘記林理伊看著自己那足尖帶血的舞鞋時的眼神。
她清晰明確地知道她愛她,並且她也愛她。
在謝晚晚十七歲的時候,她的親生媽媽回來了。在放學的路上堵了謝晚晚,她希望她可以跟她一起走,謝晚晚目光清澈無比堅定地告訴她:“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要回去和媽媽弟弟一起給爸爸包餃子,請你讓開。”
晚上謝晚晚趁著林理伊不在偷偷地跑進謝璟天的房間,告訴他她今天看到自己的親生媽媽了。謝璟天聽完後還是艱澀地說出了口,“我知道她回來了,但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找到你了。她想帶你回去,這件事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想走的話我們也沒意見。”
看著老爹一臉糾結的表情,謝晚晚笑得爽朗,說:“我要是走了,以後不就沒人幫著媽媽欺負你了嗎?你看我們家現在這樣多均衡啊,兩男兩女,我走了不就不平衡了嗎?”
說完還不忘囑咐爸爸不要告訴媽媽,免得媽媽多想。
謝璟天轉身就把這事告訴了林理伊,林理伊翻了個身不屑地說:“我帶出來的人哪是那麼容易就跟別人跑的啊!”
他知道,她晚上躲在被窩裏哭了,是因為感動。
二十七歲謝晚晚大婚,林理伊晚上坐在謝晚晚的床上哭了一晚上。雖然之間兩個人在一起長談了好幾夜,但總是不舍與牽掛。
一般情況母親送女兒出門都會說:“到了夫家要好好聽婆婆的話,別添亂。”林理伊拉著謝晚晚的手說:“無論你在哪裏你都是我女兒,不管你是哪家媳婦,在外麵受了委屈受了欺負就回來,媽又不是養不起你,更何況這家這麼大我一人打掃太累了。”
謝晚晚強忍著淚水不哭出來,今天已經補妝補了好幾次了。
小學的時候同學們羨慕謝呈君有一個好看又照顧他的姐姐。
高中的時候和小女生談戀愛被請家長,他不敢告訴林理伊,最後瞞著林理伊,騙著老師,把謝晚晚帶到老師麵前聽訓,完了就買一個學校門口老伯賣的甜筒犒賞她。
上學寄宿期間,他總是能收到謝晚晚寄的各種各樣的東西從吃的到用的玩的,總讓他的小夥伴們驚羨。
大學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孩,也是他後來的妻子,追她的方法還是謝晚晚提供的。
謝呈君大學剛畢業一個月工資隻有八百,每個月都會撒嬌地向謝晚晚要零花錢。
婚禮上致辭的時候,最感謝的人是姐姐。
林理伊的工作室正處於蒸蒸日上欣欣向榮的階段,她起初隻是想玩玩的,純粹是因為喜歡所以才願意花時間去做工藝。可是謝璟天卻給她開了個工作室,一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工作室,還特意去公證這是林理伊的私人財產,說是就算他破產了或者離婚了也不至於餓著她。當時林理伊就下定決心,無論眼前的這個男子曾經是個浪子還是癡情,無論他以後的應酬都不抱怨,如果對方沒有先開口就絕不離婚,如果他破產了那麼就讓她來養。
謝璟天和林理伊沒有離婚。但是在謝璟天的生意正做到名噪一時的時候卻被人絆了一腳摔了個大跟頭,那個時候看著為自己忙來忙去四處谘詢找關係想對策的林理伊,謝璟天沒敢開口說離婚。
資金周轉不過來的時候,她說把工作室賣了吧。從沒跟她紅過眼的謝璟天急了,他堅決反對,他說工作室是她一生的心血,堅決不能賣。她笑著執起他的手,替他舒展開皺著的眉頭,柔聲說:“我一生的心血正站在我麵前。”
夫妻兩人最終還是跨過了那道坎。沒有什麼能比人心更堅韌。
林理伊的葬禮上,那個抱遺像的男人,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在長輩麵前,在孩子麵前,在公司下屬麵前,泣不成聲。自己父母過世的時候他也不曾哭過,現在卻哭得像個丟了糖的孩子。
所有人都覺得,林理伊死了,也帶走了謝璟天,留下的不過是一個僵硬的軀殼。
她死後,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沒事就把家裏的碗碟拿出來擦一擦,有的時候一天甚至要擦三四次,家裏的每一件瓷器都是林理伊親手做的。是他在旁邊她如何造型如何烤瓷如何上釉的。
裝著林理伊骨灰的瓷罐,是謝璟天親手做的。形狀不規則,上釉不均勻,怎麼看都是失敗品。這是在林理伊病重的時候謝璟天做的。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突然離他而去,她不想讓她在冰冷的房間裏等他做好。林理伊怕冷,夏天也不喜歡開空調的人,他舍不得她等。在那個隻有零下八度的小格子裏,他怎麼舍得。
長期的悲痛,讓他老得更快,不久他也病了。
身邊的人都祝願他早日康複,早點出院,他想的卻是在這林理伊曾待過的病房裏等著她快點來帶他走。
他想著,她要是不來,自己萬一走錯路了,和她岔開了好多怎麼辦。萬一有人欺負她,他不在身邊怎麼辦。如果她冷,他不在怎麼辦。他想了好多,好多,終於有一天看見林理伊向他走來,輕輕地牽起他的手,說:“帶你回家。”
他走得安樂滿足,躺在病床上的遺言隻有一句,“和她同衾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