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為伊消得人憔悴
    今日官府的管事又來找官司棋了。他是隻是表麵上點頭應著。待管事的走後，官司棋才皺起了眉頭。
    官司棋已經將一切都跟蘇夢白說了，關於官家。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官司棋一直懷疑官老爺在偷偷進行著什麼不可告人的計劃。而上次官司棋會受傷就是因為窺探到了一個私自打造各種刑具的工廠才被人追殺，而派人追殺他的人似乎就是官老爺自己。
    所以那是管家才回來找官司棋讓他去本家一趟，實則是官老爺想看看官司棋身上是不是有傷，是不是中了毒。
    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官司棋是怎樣的心情啊。
    不過好在官司棋從小就討厭這個父親，所以也沒對他的心理產生多大的影響。
    “夢白，你說萬一有一日我真的死了怎麼辦？”官司棋攬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夢白問。
    “你放心你肯定不會有我死得早的。”迷迷糊糊的蘇夢白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
    “我不許你死。”官司棋猛地把蘇夢白攬到與自己貼得很近很近。被官司棋這麼猛地一拉，她的睡意倒是減了不少。
    “我說，九爺您就不能回您自己的房間睡去嗎？”蘇夢白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貼得很近的男子無奈道。
    自從上次之後，官司棋總是喜歡賴在她的床上。
    “娘子，難道你不喜歡你家相公了嗎？”官司棋佯裝十分難過地說。
    蘇夢白不由感歎，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不過是當著外人說的呀，他何必那麼當真？更何況自己與他一直都是有名無實的。
    “那隻是說給別人聽的呀。”
    “今夜我就要做你真正的相公。”說罷便不由分說地覆上那兩瓣薄唇。
    蘇夢白想要推開他，可是他卻吻得更用力。她無法逃脫，更無法逃脫自己的心。便環上了官司棋的脖頸。官司棋顯然沒有想到夢白會主動，楞了一下又滿足地描著她的唇。良久，他才離開。輕輕地撫摸著身下人有些紅腫的櫻唇。
    他褪下她的衣衫，她也幫他解下他的衣帶。
    他們之間從沒有像這一夜般親密。
    他們每晚睡在一處，感情自是迅速升溫，隻是最近困擾官司棋的煩心事越來越多。
    蘇夢白端了杯參茶放在桌案邊，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連續幾日裏翻查官家各種資料的男子，心疼道：“我知道你想快點把這些事情都弄清楚，可是官家的資料這麼多，涉及的方麵又比較廣。總是需要時間的，你也不要太過於心急。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可是不快點找到他的犯罪證據，我就一天都不安心。”
    雖然官老爺懷疑官司棋，但那日見到官司棋安然無事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心中的戒備也漸漸放鬆。更何況官司棋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他最喜歡的孩子，更是他今生唯一愛過的女子的骨肉。因而，官家別院沒有官老爺的眼線，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可是這種事情本就是急不得的。就算你急，也解決不了什麼事情啊，隻會讓你的思緒更亂，更理不出個頭緒。所以啊，你是把這參茶喝了之後好好睡上一覺。”蘇夢白茶杯不容置疑地重新放在官司棋的麵前。
    “唉。”官司棋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說：“我怎麼娶了個這樣的娘子啊。”
    卻不曾想，這一說讓蘇夢白的神色暗淡了下去。
    官司棋本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好不讓蘇夢白跟著她瞎擔心，卻不料這話一說出口反而讓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見蘇夢白一言不發，官司棋便拉過她的手，柔聲問道：“怎麼了？就不開心了？”
    “沒什麼，時辰不早。官少爺您還是早些歇下吧。”蘇夢白從他的手中抽出被他寬厚手掌包裹的冰涼的手冷冷道。
    蘇夢白這一聲“官少爺”叫的讓官司棋覺得特別刺耳。她從未這樣喚過自己。這般生疏。官司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夢白離去的背影，想要挽留卻不知該說什麼。
    床榻上一雙人和衣而睡。
    女子率先開了口問道：“相公，今日官府的人來過了。說是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官府門下的醫師。好像是官夫人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對麵的男子轉過身，雖然對於這樣的事情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但言語中仍滿是包容。道：“雙雙，我不是說了很多次嗎？我們開醫館的，不能隻想著一個病人。若是官老爺需要，我們可以隨時給官夫人看病，隻是如果讓我們入住在官府門下，隻為官夫人一個人看病，那這太平鎮上的其他百姓要怎麼辦？”
    這樣的話，醫者父母心。王雙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了，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惱了丈夫，便癟了癟嘴不再答話。
    床邊玄衣男子緊緊握著床上熟睡的人兒冰冷的雙手，指肚輕輕地在她的臉上滑過，眼睛，鼻尖，柔柔地勾勒著她的輪廓。
    熟睡的人兒臉色蒼白，唇上亦不見半點血色，隻有眼眶微微紅腫著。時不時地還會有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枕邊放著的，是一個係有白流蘇的琉璃球。
    官司棋的臉貼著蘇夢白冰涼的手背，看著床榻上讓自己萬分心疼的人。這些天一直憋在心中想說的話一股腦的全說出來了。
    “夢白。你看你從來都是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你到底是生了什麼病要泡藥浴。為什麼你的身體總是那麼冰冷。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賴著想與你睡在一處，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麼。隻是我怕你一個人凍著。
    “你從來都不告訴你為什麼會悲傷？為什麼你的眼裏會黯然失色？若是今天我說錯了什麼話，你可以打我罵我，但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為什麼會難過。
    “我說我想做你真正的相公是真心話，也想讓你成為我真正的娘子。我不要和你隻是有名無實。我原本以為我不會那麼輕易對一個人動心的。但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是在別院裏相處的這些日子吧。你的一點一滴都開始慢慢地牽動著我。還有上次你幫我吸毒血，那是時候很擔心你會中毒。”
    一直被官司棋緊緊握著的手搖晃著官司棋的手，從官司棋略帶婆娑的眼中看到的是一個女子溫婉柔情的笑容。
    “上來啦。”蘇夢白的聲音很輕，有一種抓不到的感覺，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
    見蘇夢白原諒了自己，官司棋也不說什麼的睡在了蘇夢白的身邊。隻是今日才說錯話惹她生氣了，也不敢動手動腳生怕再做錯事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蘇夢白見官司棋安安穩穩地睡在一邊，以往總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拉向他的懷裏，今天倒是格外得安份。怕是他還以為自己在生他的氣吧。有些話難以開口，蘇夢白更是覺得不知該如何說。
    原本背對著官司棋的蘇夢白佯裝一個懶散的翻身，正好落入官司棋的懷裏。那麼貼近，還能感覺得到隔著衣物從他身上傳來的熱氣。
    見她已不再生氣，官司棋又放心大膽地把蘇夢白緊緊地摟在懷裏，輕柔著她的秀發。
    近些日子以來最讓蘇夢白討厭的莫過於每天剛用過早膳，官家那邊就派了管家來讓官司棋過去。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官漢這樣的，人麵獸心，誰知道他究竟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於是隻要早上官司棋一離開家門，蘇夢白的一顆心就讓是被懸在半空中，無處安放。
    “不用擔心我，隻是最近錢莊的生意比較忙，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官司棋握著蘇夢白的手安慰道。
    但是自官司棋走後，那陣隱隱不安的感覺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她便隻身前往官家大宅。
    “司棋啊，前幾天縣官跟我說，嶺南那邊鬧了旱災，多少糧食都付諸東水。由於地方治理不當，現在那些難民都在往太平鎮趕，你也知道我們這裏不是災區，朝廷自然是不會撥款放糧，所以縣官大人就希望我們官家可以出這麼一份力，不知這件事你怎麼看啊？”坐在太師椅上的官漢優哉遊哉地吹著杯中有些滾燙的茶水悠然道。
    “依我看，倒不如就遂了縣官大人的願。一來，開倉放糧對官家來說不是件什麼棘手的事。再者說，是官家幫朝廷解決了一大難題，地方上也會對官家的生意往來多寬限。況且爹你還能得一個宅心仁厚活菩薩的美名。對官家來說，不虧啊。”
    官司棋說的時候，眉眼仿佛都在笑。那笑，真實倒是真實，隻是仿佛多了點什麼，又好像少了點什麼。
    “夢白啊，平日裏幾乎都見不到你人影，每次司棋來的時候都說你上集市上去了，怎麼今個兒有空來看看我這老人家了。”兩鬢微霜的官夫人握著蘇夢白的手道，雖有些抱怨，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個自己一眼相中的兒媳婦的寵溺。
    “娘，你這說的哪裏話，今個兒我不就是回來看你了麼。再說了，娘一點都不顯老，看上去啊就和外麵那些小姑娘一樣，可年輕漂亮了。”蘇夢白此時倒是像一個閨女對著自家母親撒嬌呢。
    不過官夫人對蘇夢白這樣的表現倒是頗為滿意，道：“你啊，就是會哄我開心。”
    蘇夢白給官夫人捏著肩道：“那是自然啊，平日裏司棋總是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婆婆你的身邊，你肯定是無聊極了，我這個做媳婦兒的當然就要哄婆婆開心，讓婆婆高興。才好讓婆婆不怪我拐走了她的寶兒乖兒啊！”
    “娘。”這脆生生的一聲“娘”倒是弄得蘇夢白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讓他知道她偷偷跑了出來，還跑到了官家來。回去定是少不了聽他的絮叨的。
    可是這也不好躲嘛，況且在官夫人的麵前一定要一切都表現得自然一點嘛。
    官司棋滿心歡喜地進來看自己的娘親，卻見著自己家中的嬌妻在給高堂母親捏肩，委實有些愣神。
    蘇夢白報以尷尬一笑，走到官司棋身旁，挽著他的手臂道：“司棋，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司棋也很配合地握上蘇夢白的手道：“爹找我商量事情嘛，總是要一會的。怎麼？難不成讓你在這邊陪娘說說話，你嫌無趣啊？”
    這個官司棋，就一點點虧都不肯吃嗎？蘇夢白在心中暗嗔道。
    “什麼嘛，我和娘聊得不要多投機哦，隻是娘想見你嘛。”蘇夢白十分配合地不滿地努了努嘴。
    這一切官夫人都盡收眼底，以一位疼愛自己孩子的長者的神態笑道：“好啦，你們小兩口兒的，有什麼悄悄話就回去說，別盡在這礙我的眼了。”遂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走。
    “娘，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啊，兒子好不容易回來看你一次，你倒要趕孩兒走。那孩兒可真是有苦都沒地訴。”
    “哎呀，好了。我說真心話呢。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我還想再打個盹呢。”
    見官夫人毫無生氣之意，又一副極倦怠的容姿，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也當真是不早了，兩人便攜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