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到那則古城挖掘的新聞，顏非幾乎已經對尋找扶越國信息這件事絕望了——
    2013年2月1日，位於K市一偏遠山區，因為積雪造成的山崩，驚現一座地下古城，經考古專家初步考察，這座古城可能牽涉到一個從未被曆史記載的古國，這個叫“扶越”的古國是否在曆史上真實存在還有待證實……
    顏非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出門，外麵已經是一片冰雪天地。因為臨近春節，而且又是這樣的天氣，路上出租車少之又少。
    顏非在路口吹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攔到一輛願意去那邊的出租車，可是也許真的是他太倒黴了吧，那輛出租車才開出了主城就拋錨了。顏非坐在加油站的休息區，手裏的咖啡熱飲已經涼了，他看著窗外又開始飄起的雪花，心裏焦急又無奈……
    “小夥子，這麼個時間你去哪裏幹什麼啊？很難等到車的，我看你還是等返回的車搭著回城吧。”休息區的服務大伯對顏非說。
    顏非輕輕搖頭，做著手勢：‘大伯，我去那裏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去的。’
    大伯當然看不懂顏非的手語，不過他算是知道這個看上去好端端的小夥子原來說不了話，頓時同情之心更甚了，他四處張望了下，突然眼睛一亮，對顏非說，“小夥子，你等等啊。”
    顏非疑惑地看著大伯往一個站在櫃台前買東西的男人走去，和他說了什麼，那個男人就往顏非這邊看了過來——
    顏非瞪大了眼睛——啊，是他！
    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就是那晚救了顏非一命的白衣男人。不過今天他穿著一件藍灰色的風衣，頭上也沒戴帽子了，半長的頭發用發繩束在了腦後，可是並不會給人娘氣的感覺，而是有一種文質彬彬的優雅感。因為沒有戴眼鏡了，五官清清楚楚地展露了出來，顏非看著他的眼睛——果然那個時候自己看錯了，怎麼可能有人的眼睛是那個顏色呢……
    看著人走過來，顏非連忙起身，就聽那大伯對顏非說，“小夥子，這個年輕人剛好也是去那個方向的，他說願意帶你一程。”
    顏非忙向人鞠躬，又做了感謝的手勢。
    兩分鍾以後，顏非坐在了白祈的副駕駛座上，他其實是覺得有些不安的，因為自己和這個人見了兩次，上一次他救了自己，這次也幫了自己的忙……偏偏自己除了幹巴巴地表達一下謝意什麼也做不了——羲和曾經說過，顏非是最害怕欠人東西的，不管是實物還是人情。
    因為不安，顏非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手指，嘴唇也因為緊張而變得幹燥起來。
    “不用緊張。”似乎看出來顏非的情緒，白祈開口了。
    顏非有些困窘地紅了臉，然後對著他做手勢，‘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
    “舉手之勞而已。”
    繼續沉默。
    其實顏非是非常習慣沉默和安靜的，他喜歡一個人呆著，和羲和一起當然是例外。而現在這樣的沉默顏非更加不安了——說不了話的自己是不是顯得很無聊呢……
    顏非開始胡思亂想了。
    “你是要去那個新發掘的古城遺址嗎？”白祈再次開口。
    顏非點頭，‘如果你到地方了，可以把我放下，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白祈扭過頭來對著顏非一笑，“剛好我也要去那裏。”
    他也要去那裏？真的好巧……
    白祈的車裏播放著一種舒緩的音樂，顏非也不知道是什麼音樂，隻覺得很好聽，在那音樂聲中他全身漸漸放鬆下來了，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他是被叫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含笑的眼眸，“到了。”
    顏非立刻清醒過來了，眼睛睜得圓圓的以表明自己完全清醒了。看到他的樣子，白祈失笑，伸手過來像摸寵物一般摸了摸他的頭，“跟我來吧。”
    顏非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下了車，步履有些淩亂地跟上白祈的腳步，為掩飾自己的失態他看了看手機，發現隻過了半小時，他記得原來查看時間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的——沒想到這麼快，難道白祈走了捷徑？
    不過顏非也沒那麼多時間細想，因為那座古城遺跡就在他們麵前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而遺跡所在的位置被搭起的帳篷覆蓋著，周圍還有護欄，看守的保安至少有十來個。
    ‘會不會進不去？’顏非問白祈。
    白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證件給顏非看，“有工作證就行。”
    顏非接過來看，上麵印著“某某古文物研究中心甲組10027教授白祈”……教授？顏非眨眨眼，抬頭看著白祈——感覺好厲害的樣子……沒想到自己瞎貓遇見死耗子，這樣都能遇上一個教授……
    在警戒口，保安檢查了白祈的工作證才放兩人進去。可是到了挖掘通道口，顏非卻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白祈轉身看到顏非僵硬的神情和發白的臉色，“怎麼了？”
    顏非是天生靈體敏感者，所以對於那些什麼古物顏非都是避之不及的，更何況是這種古跡遺址了，才踏進來，顏非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了——他有一種感覺，似乎有好多異體存在在周圍……
    顏非也很想克服這種感覺，可是腳就是邁不開步子——突然，一隻手伸過來緊緊地握住自己的，顏非抬頭，看到白祈微笑的臉——
    “沒事，跟我走就好。”
    他看出來我害怕了嗎？我真的表現得太明顯了……
    顏非就這樣被白祈牽著手走進了地道，被一個同性牽著手——即使是羲和他們也很少這樣，而和白祈一起卻有種跟羲和一起類似的安全感，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和羲和是放心，跟白祈是安心——白祈身上似乎有種力量……顏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和他走在一起，自己剛剛在外麵的那種異樣的感覺都沒有了，現在就像是兩個人一起走在普通的道路上一樣……
    其實在顏非看不見的地方，或許是在普通人類眼中看不見的地方，一些或是白色或是瑩綠的光點在慢慢地從遺址所在地飛離……
    ‘好多龍……’站在露出牆體的古城麵前，借著燈光，顏非清楚地看到古城的風貌，牆體和柱子上飾有很多龍形物體，顏非指著城牆問白祈：‘這裏是宮殿嗎？’
    “不，這隻是普通的城牆，這個古城裏一般的人家都會有龍形飾物。”白祈緩緩道：“和中原隻有皇族可以用龍裝飾的習俗不同，因為，這個扶越古國以龍為尊，龍是他們的守護神，家家戶戶都有龍神像。”
    守護神……顏非輕撫著城牆上仍舊保留完整的龍形浮雕，心想：就像是以前很多苗疆一些地方是以蛇為神一樣的道理吧……可是，龍這種生物，畢竟是虛構的……
    白祈眼波一轉，看著顏非，“你覺得，龍真的隻是人類虛構的一種生物嗎？”
    顏非回過頭來，疑惑地望著白祈：‘難道不是嗎？’其實顏非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剛才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可白祈卻似乎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
    白祈輕笑，略帶著些許嘲諷，“你想想看，十二生肖，隻有龍是虛構的話，那麼為什麼要安排這個生肖呢？大可以換成貓啊鳥啊什麼的，就是魚都可以啊。可是偏偏把編出一種虛構的生物——龍排在了裏麵。”
    顏非皺著眉，真的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說的也有道理啊……難道……龍是真的存在的一種生物嗎？
    白祈看到顏非蹙著眉頭思索事情的樣子就覺得說不出的有趣，他的大手把人腦袋往下壓了壓，“別想了，我隻是舉個例子。”
    顏非似懂非懂地點頭，繼續觀察那麵城牆，心裏又飄到羲和身上——
    羲和，我找到了扶越國，可是，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回到了過去的扶越國，羲和，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白祈站在顏非身後，盯著顏非看，若有所思，背光處，他的瞳孔隱隱幻化出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