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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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花瓣像是碎裂的陽光,讓人看到它就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許諾呆呆的趴在軟軟的羊毛地毯上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看著外麵冷硬的天空發呆。他不喜歡這樣的冬天。太陽大大的高掛在天空讓人產生溫暖的錯覺後,陽光給你的感覺卻是冷冰冰的。
自上次書房談話已經兩年了。即使許諾拚命的告誡自己不要介意,可是隻要一想起來他依舊會覺得難過。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他曾經以為喜歡著自己的家人。他是不該出生的孩子。他的出生隻是一個不被所有人期待的意外。許家的本家這一脈隻需要一個男孩子來繼承就可以了。多餘的孩子隻會給許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他的存在就是麻煩。
“無知是福”許諾現在深刻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如果真相太過鮮血淋漓,許諾覺得自己寧肯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裏。上一世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爺爺和父母隻給了他一筆錢卻把所有的股份都給了哥哥。所以當他聽那個男人說父母的死亡其實是哥哥動的手腳,他才會懷疑,才會做出那麼多蠢事。他一直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即使他們再偏心也不會一點股份都不留給他。可是他忘了,他出生在許家。作為一個許家人必須為家族服務,必須能為家族拋棄自身所有。他的父母不是不愛他,隻是在家族和他之間做了一個選擇。不,概率均等才叫選擇。家族和他之間也許連選擇都算不上。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成為要被拋棄的那一個,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這就是家族。沒有個人,隻有一族。這也是許家繼承人與生俱來的責任。
那哥哥呢?
哥哥是不一樣的。
許諾將自己的小臉埋進柔軟的地毯裏,他想起了上輩子的那些事。在他的記憶裏許言對自己一直很好。即使他身邊的人都說自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即使他每次都被自己氣得吐血,他都沒有動手打過自己。
不,有一次。
是的,隻有那一次。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天氣很冷。山上的風更是出奇的大,呼呼的像是要把人身上的皮都扒下來。他跟人約好了在這兒賽車。當他踏進跑車正準備踩油門時,男人出現了。炫亮的車燈照得男人的臉色很蒼白。男人似乎很生氣,第一次對他那麼粗暴,直接把他拖出車門並扇了他一個耳光。後來,過了很久他才知道。就在那座山頂,在他們準備賽車的前兩天那座山頂才因為路麵結冰打滑出過一起嚴重的事故。而他又做了什麼呢,他告訴男人不想讓他賽車可以,那就陪他喝酒吧!隻要他能喝完三瓶白蘭地,他就再也不在午夜賽車。他知道男人酒量很好,可是男人每次喝了酒之後第二天頭都會痛的快要死掉。男人答應了。同樣是後來,在男人死後他才知道,男人在那天晚上因為胃出血而進了手術室。因為在男人來找他之前,男人已經因為他製造的麻煩而整整兩個星期沒有正常進食了。
眼淚慢慢的從眼眶裏漏了出來,許諾看著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燈。自己果然就是個禍害。如果自己沒有出生,如果自己不存在,那麼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許諾輕輕地閉上眼,自己原本就是不該出生的存在!
冬天的陽光冷冷的照在許諾小小的身子上。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白淨可愛的小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上麵還沾染著幾滴淚珠。純淨而美好。
許言推開門就看這樣的畫麵,心卻狠狠的痛起來。
“我的小諾兒怎麼哭了?”許言蹲下身子輕輕吻幹許諾睫毛上殘留的淚珠。
許諾睜開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張精致的小臉,像是看到了上輩子哥哥。當他哭的時候,上輩子的許言也是這樣眉頭輕皺,眼裏帶著一絲慌亂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和寵溺的眼光看著他。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般止也止不住的傾瀉而出,許諾撲進許言懷裏,小臉蹭著自家哥哥細致若瓷的脖頸。
“哥哥,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
許諾像是魔障了一樣緊緊抱著許言的脖子不停的說,小身子不自覺的抽搐著。
“好。哥哥原諒小諾兒了。無論小諾兒做了什麼,哥哥都原諒小諾兒。哥哥的小諾兒最乖了。不哭了,不哭了···”許言輕輕拍著許諾的背部柔聲哄到。
“李叔,讓林嫂兌碗鹽開水來。”
許言抱起許諾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對站在門口的中年男子吩咐道。
二樓琴房,激越的鼓聲響徹整間琴房。
林嫂,徐媽站在琴房門口看著自家大少爺如沐冰雪的臉,大氣都不敢出。
“今天小少爺做了什麼,還有今天有誰來過了?”
許言放下鼓棒,用一旁放著的幹淨毛巾試了試而上的汗水,稚嫩的臉蛋上是不符合年紀的沉穩。
“今天小少爺跟以往一樣,自少爺你出門後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後來小少爺自己上了三樓少爺的書房在地上拚積木玩。”徐媽一聽少爺發問趕緊主動交代,生怕少爺對她發火。不過,她也很納悶,她來許家也有一年了,從來沒有見小少爺哭過。就算有那也是跟大少爺撒嬌向來隻是聲音大,眼淚卻從沒掉下來過。今天這是怎麼了?
“今天許老爺子派人來過了,說是今年大壽要少爺你做好準備。至於小少爺我們確實不知道他怎麼了?”林嫂也很納悶,先不說這突然沒頭沒腦的命令,大戶人家嘛!她也見怪不怪了。可小少爺也算她看著長到現在,她還真沒見他這樣哭過。就算剛從醫院抱回來那會兒也沒有過啊!她還真有點擔心。
“下去吧!”
夕陽西下。
許言微低著頭,睫毛低垂遮住了他眼底的思緒。
“準備嗎?”許言看著窗外昏黃的光線,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是該準備一下了。”
“醒了?”
許諾一睜開眼,就聽見帶著濃濃寵溺的童音在耳邊響起。許諾偏過頭就看見許言單手支著下巴在他旁邊溫柔的看著他。
“哥哥···”許諾輕輕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啞了,眼睛也澀澀的。想起自己這小破孩身體盡然哭暈在自家哥哥懷裏,就覺得好丟臉哦!
“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看著將臉埋在自己懷裏的小孩,許言將人拽出來調笑道。
看著越發不好意思的人,許言起身將放在床頭的蜂蜜水取過來寵溺道“好了,不笑你了。下午哭了那麼久,乖,把這杯蜂蜜水喝了。不然明天嗓子會更不舒服的。”
許諾就著哥哥的手小口小口的喝著蜂蜜水,覺得好甜好甜,似乎甜到心裏了。
“今天怎麼哭了?”許言看著自家弟弟小動物一樣的啜著杯中的水,想了想還是問道。感受到懷中的人突然僵硬了的身子,許言歎了口氣。拉起懷裏的小孩讓他麵對著自己,看清小孩眼裏的躲閃。在小人兒額前印下一個輕吻,“小諾兒,每個人都會在心裏藏著自己的小秘密,所以哥哥也不逼你一定要說出來···”
“隻是···哥哥希望你明白。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我們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了。哥哥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做了什麼,哥哥都不會怪你的。你懂了嗎?”
許言看著自家的弟弟,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家弟弟其實跟其他小孩是不同的。有些大人以為他不懂的事,他心裏其實是明白的。想起下午他那哭泣的模樣。許言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哭著要自己原諒,但如果他在因為自己而不安,如果自己的承諾能讓他安心的話。那麼他願意給他任何他想要的承諾。不管那是什麼?
許諾將頭埋進哥哥懷裏,一雙小手緊緊拽著許言的衣服。
不要這樣寵著我,不要對我這麼好。這樣會讓我更舍不得離開的。我已經是活在深淵底的人了,見不到陽光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而你的寵溺就像不小心遺落在這裏的葵花籽,我明明知道它不屬於這裏,卻還是舍不得放手。
哥哥,原諒如此貪婪的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