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香歸穿著七色的琉璃衣裳，長發精心梳理在頭上，微微屈膝，向高堂上的人問候著。
    “小女子見過皇上。”
    “平身。”紇骨玖大手一揮，把身邊的人都撤了下去。
    “人都走了，齊小姐不必多禮。”
    “謝皇上。”得到王的應允香歸才把頭抬了起來。
    齊玖也透過紇骨玖的眼睛看著有點陌生的妹妹。
    「齊香歸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很美嘛，原來她前世就長這個樣子，難怪和我不像。」
    “你真的有覺悟了嗎？”紇骨玖眉宇間透出一絲不忍——他從小就把他當成小妹妹，如今卻要她做這種事。
    “能為皇上做事，是小女子的福氣。小女子當然義不容辭。”
    頭有些痛，紇骨玖揉了揉額邊，大手一揮。
    “你先下去吧。”
    “是。”
    批了一天的奏折，發現秋格還不如往常一樣來找自己，心忽然慢了一下，有點隱隱的不安。
    齊玖當然也感覺到了。
    紇骨玖丟下奏折，也不讓侍衛跟著，就跑去自己房裏，卻發現秋格也不在。
    “怎麼會？他不在我房裏？”
    紇骨玖心裏著急，用輕功輕輕一躍，又飛到了自己院落旁的“秋雨閣”——秋格自己的小院子。
    在院子裏降落，馬上就發現了獨自一人坐在院子中的秋格，心跳卻立馬快了數倍。
    今天的秋格不一樣。
    今天的秋格穿著大紅色的衣裳，上麵繡著一朵盛放的牡丹，更襯得秋格美豔如火。衣服也有些大，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好像隨便一動就會滑下。一頭青絲隨意披在身上，幾縷散在了胸前。他手裏拿著一個酒杯，一仰頭，一杯酒盡數落下，偶爾幾滴調皮的露出來，順著下巴，流到脖頸流入衣中。
    可能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秋格的臉頰紅紅的，眼中也盡是波光粼粼的月色。
    紇骨玖咽了口口水，覺得自己的臉也火辣辣的。
    “格格？”輕輕喚出聲，看到秋格倒酒的動作一頓，又繼續拿起酒杯。
    “玖哥哥，你也一起來和格格喝酒嘛，格格今天第一次喝酒呢，我原來還沒發現，酒真是個好東西。”
    “格格，你怎麼了```”
    “玖哥哥，酒真的很甜哦，你不喝嗎？“
    “格格```”
    “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快要娶妻了，不能隨便在外麵喝酒吧，沒關係，那我一個人喝好了。”
    說完，酒一杯一杯的下肚，仿佛拿空氣中流不盡的憂傷和疼痛。
    “夠了，格格！”抓住他的手，把他的酒杯摔到地上，
    看到地上的碎片，秋格用眼前的劉海遮住眼睛，不讓紇骨玖看到他此刻眼中的脆弱。
    “看著我，格格。”秋格不肯抬頭。紇骨玖輕輕把他的頭別過來，隻見秋格咬著自己的唇，眼眶微微發紅，那隱忍的淚水在眼眶中來回打轉，可就是倔強的不肯下落。
    “你都聽到了，對不對？”
    秋格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捧著紇骨玖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擦著他的唇。
    “玖哥哥，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齊玖心裏又是一猛跳——這不是夢裏的```
    紇骨玖拉下秋格的手：“格格，你知道的，我是```”
    “你是一國之君，你是麒麟的王，你是百姓的支柱，我都知道！”
    “但是，但是```”
    秋格回過頭，臉上已淌下淚水，聲音不知何時開始顫抖。
    “但是你也是我的玖哥哥呀```”
    秋格的淚就這麼淌著，紇骨玖的心都仿佛要被那滾燙的淚水燙出一個不可彌補的大洞。
    “格格，我是王，我占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但我也必須為黎明百姓負責。”
    “是嗎？”秋格走過來，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拿起另一個酒杯，將酒一口飲盡。
    “那我知道了。”
    “皇上。”
    有什麼東西碎了。
    “你說什麼？”
    “哦，我說錯了嗎，那臣下次一定會注意的，皇上。”
    紇骨玖看著眼前恭敬行著禮的秋格，覺得心正被千根針紮著似的，後背發麻。
    他叫我皇上！
    “皇上沒什麼事的話微臣就先告辭了。”
    紇骨玖反應過來時，秋格已關上了房門。無奈，他也隻能慢慢回到自己的寢宮，躺在床上，旁邊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溫度。
    好不習慣。
    但總要習慣。
    齊玖明白紇骨玖的痛苦。
    他甚至可以親生感受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下了多大的決心，受了多大的痛才掙開秋格的雙手，才讓自己忍住沒有在秋格哭的時候上山抱住他，才沒讓自己一腳踢開秋格的房門把他拎出來。
    獨自擁有了多大的心痛。
    一夜無眠。
    清晨起床，紇骨玖習慣性往身旁一摸，卻摸了個空，帶著失落讓宮女換了衣服，去上早朝。
    朝上，大臣們都戰戰巍巍地站著，紇骨玖好一會兒才感到不對。
    看到皇上黑到不行的臉，下麵的大臣們欲哭無淚。
    哎哎我的秋格大人誒，你好好的逍遙王爺不做，來上什麼朝嘛。
    看著秋格穿著從未穿過的朝服，雖然漂亮卻讓自己不悅。
    “格格，快回去，別鬧。”
    “臣惶恐，微臣關心國家大事，有什麼鬧不鬧的，還請皇上快點上朝吧，莫誤了國家社稷。”
    看著秋格順著眼的樣子，紇骨玖感覺更別扭了，但他畢竟是一位明君，應當以江山為重，還得先處理好國家大事，於是，大手一揮。
    “上朝。”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秋格恭敬的跪倒在自己麵前，從前調皮天真的模樣蕩然無存，不再像從前那般粘著自己了，心中的痛又蔓延開來。
    但君王，必須對自己殘忍。
    “朕和齊氏千金的婚期就定在本月十五，你們先去準備吧。”“是。”
    “皇上，本月十六日琉璃王會來選聯姻對象，可是您還沒有選定負責人。”
    “是嗎？”紇骨玖想起來是還有這回事，“朕是忘記了，那就……”
    “讓我來。”秋格走到中間，“臣請願接待琉璃王。”
    “不準。”紇骨玖聽完就立馬皺了眉頭。
    “眾大臣都在為皇上的婚事做準備，臣能為國效力義不容辭。”
    “國家大事哪能任你胡鬧。”
    “臣不是胡鬧，臣……”
    “朕是皇上，朕說不準就不準。”紇骨玖說完就後悔了。
    “……”
    “噗嗬。”秋格突然開懷大笑，“是啊，您是皇上，你想怎樣就怎樣，就算你現在喊人把我拖出去砍了，也沒有人會有異議吧。”
    “可是，如果你不讓我辦這件事，你就先殺了我。”
    “你……”紇骨玖眉頭緊皺，手攥得指節泛白，“朕不管了，隨你。”
    “噗嗬嗬，謝皇上恩準，微臣身體不適，就先告退了。”
    秋格的笑聲在偌大的大殿上莫名讓人有點心悚，還有一點寂寥無人知曉。
    等秋格頭也不回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後，紇骨玖發現自己暫時根本無心於政事。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朕的婚事就有勞各位愛卿了。”
    “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走了，隻留紇骨玖一個人坐在龍椅上，靜想著。
    剛才，格格的臉色如此蒼白。
    秋格答應了負責接待的事，自然全力應付著，到處搜尋著有趣的表演團，
    整天都看不到人。再說皇帝大婚舉國歡慶，每個人都熱熱鬧鬧地準備著，一派喜慶祥和。
    大婚前夜，紇骨玖終於在秋格的院落裏見到了秋格。
    秋格看到紇骨玖連忙行禮。
    “臣參見皇上。”
    “……”
    紇骨玖走近幾步，想摸摸秋格的臉龐，卻被秋格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皇上，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請您自重。”
    “別叫我皇上！”紇骨玖一把抓住秋格的手，讓秋格無法掙脫，“算我求你了，格格。”
    “好啊，您讓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誰讓您是皇上呢？”
    “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臣不敢。”秋格必恭必敬地樣子讓紇骨玖很不爽。
    “皇上，臣累了，先去歇息了。”
    任秋格回到房門前，自己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該用什麼理由抓住他呢？
    兄長？皇上？
    思索著的紇骨玖聽到風中傳來了一句亦真亦幻的聲音。
    “玖哥哥啊，我怕是不能隨你去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