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捂住脖子上那一道不深的傷口，溫熱的液體從我指縫間流出。徹龍騖扶住我，擔心地喚我：“女王陛下？”
    我幾乎是在刹那之間清醒了過來——慕容夙想殺我？
    慕容夙悠閑地推開牢門，以一種俯視眾生的姿態望著跌坐在地上的我。那神情，竟有幾分佐尹的影子。
    “徹龍騖，此事與你無關。你若不插手，我便不會傷害你。”慕容夙輕聲說，仿佛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半分差池也不會有。
    我一怔。是什麼讓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失敗？對了，在恒禁之塔裏，除了佐尹沒有人能用法術。可是，慕容夙卻可以！
    是的，他勝券在握，徹龍騖擋不了他。
    那麼，為什麼他不離開這裏呢？不救這些人呢？
    “慕容夙，你休要無禮！”徹龍騖大喊著，隻是這一聲威嚇在此刻顯得多麼的蒼白無力。
    “你想要一種什麼樣的死法？”慕容夙不理會徹龍騖，緩緩在我麵前蹲下，認真地看著我。
    我瞪著他。就算我現在背負了千千萬萬枉死的人命，我還是要活下去，因為他叫我保護好自己。我還要為他報仇！
    慕容夙。。。。。。如果他現在這麼恨我，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放下了仇恨，讓他覺得我其實沒有那麼壞。
    但是，顯然這件事還沒有發生。現在要怎麼辦？
    “慕容夙，你究竟怎麼回事？！”徹龍騖側身擋在我麵前，語氣似有些惱意，也有些不解。隻是，卻沒有一點懼怕和敵視。
    “女王陛下，你想要一種什麼樣的死法？”慕容夙不理會徹龍騖，直勾勾地盯著我，仿佛不得到答案，他那冰棱一樣的目光就會把我射穿。
    徹龍騖徹底惱了，伸手狠狠地退了慕容夙一把。慕容夙失了重心，右手撐地，冷冷地瞥了徹龍騖一眼，目光裏滿是警告。
    “殺了那妖女！”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了聲。沙啞的聲音在黝黑空蕩的籠子之間回蕩，宛如一塊石子擲入深不見底的深井，一圈圈的水紋蕩漾開來。
    片刻沉默之後，四周響起了稀稀落落的回應聲。
    “殺了那妖女！”
    “殺了那妖女！”
    。。。。。。
    聲音此起彼伏，漸漸步調一致，融彙成一股巨大的聲浪向我合來，仿佛要將我兜頭淹沒、窒息。
    “殺了那妖女！”
    我顫了一下，爬起來環顧四周。每一張肮髒灰暗的臉上都跳躍著憤怒的烈焰。我強壓著心頭的恐懼，強迫自己鎮定。
    麵對著慕容夙這個希望，他們的第一個念頭不是要逃出囚籠，不是要活下去，而是要殺死珞·夏維。
    這仇恨是多麼強大？如果真如伊洛所說，珞·夏維這樣做是為了毀滅魔國，那麼，她是不是已經成功了——隻要將這仇恨轉移到佐尹身上。
    “女王陛下，你看大家是多麼憎恨你啊。”慕容夙一步逼近我，徹龍騖連忙擋在我和他之間。
    我沒有後退，隻是怔怔地望著這些人。如果是珞·夏維聽到這些怒吼，她是不是也會懼怕地震顫？前世的那個我，躲在暴虐血腥麵具後麵的是否也隻是一個會害怕、會心軟的柔弱女孩？
    “要不，讓他們出來泄一泄心頭之恨吧？”慕容夙的聲音輕飄飄地飄到我耳邊。
    牆上的燭焰猛地一跳。
    我回過神，隻聽連著幾聲清脆的“哢嗒”聲，一把接著一把鎖被無形的力量打開。
    魔族們遲疑了一下，顯然有些驚訝。他們伸手試探地推了一下牢門。牢門“吱呀”一聲開了。
    瘋了一般的魔族隨機撲了過來。
    “慕容夙，你瘋了！”徹龍騖怒吼了一聲，轉身徒手掀翻了兩個魔族，剛要站直身對付近身的魔族，就被兩個人鉗住了臂膀，掀翻在地。
    “不許傷害他！”我大喊一聲。但是沒有人聽我的話，他們踢打著徹龍騖。
    我瞥了一眼擁上來的人群，回眸瞥了一眼慕容夙。他倨傲地望著我，目光中滿是不屑。
    他不會放過我。他不會放過徹龍騖。
    我隻得斂起神思。轉移仇恨，現在不試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等等！”我大喊一聲，抬頭看向慕容夙。他皺著眉，臉上卻有了些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