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屋，顧凱歌一眼便看到斜靠在沙發上睡著的葉兮然。
    手機還沒握在手裏，即使睡著了，眉宇間的褶皺卻不曾消失，一臉的嚴肅，像是被什麼問題困擾。
    室內的溫度雖然不算低，但葉兮然的身體一直不好，就這麼睡著，難保不會感冒。
    顧凱歌的臉色沉了幾分，沒過去叫醒葉兮然，隻是換鞋的動作重了幾分。
    本就淺眠，被這噪音幹擾，葉兮然悠悠轉醒，眼裏的迷茫在看到門邊的身影時瞬間清醒。
    是凱歌，他沒事！
    懸著的心終於徹底落下，就算歐陽澤說了顧凱歌沒事，但是沒親眼見到人，他還是放心不下。
    其實他之前也考慮過親自去看看的，隻是覺得顧凱歌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出現這才忍著沒去。
    沒想到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牆上的掛鍾顯示十一點多了，沒想到他都睡了半個多小時。
    若不是顧凱歌出現，說不定他今晚會在沙發上度過後半夜。
    很想問問顧凱歌給他打那通電話是因為什麼，隻是，話還沒出口，顧凱歌已經越過他朝樓梯走去了。
    “要不要吃點再上去？”
    他們的聚會一般都不會吃多少東西，除了酒還是酒，顧凱歌剛剛隻是從他身邊走過，隔了一段距離，他都能聞到那濃鬱的酒氣。
    他很想說，酒喝多了傷胃，隻是，顧凱歌不會喜歡聽他說這些的。
    隻是，話剛說完，葉兮然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也不算多響亮的聲音，但偌大的房子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沒有任何雜音，半夜時分外麵也同樣十分寂靜，這聲音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顧凱歌也不知道是好奇還是其他，往常這個時候應該直接無視葉兮然的話，這次卻突然轉身。
    葉兮然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見顧凱歌回頭，臉頓時紅的像是要炸開了一般，連帶著耳根都紅了，眼神飄忽著不敢去看顧凱歌。
    這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往日在歐陽昱麵前的冷淡，如果歐陽昱見了這畫麵，估計對顧凱歌更是羨慕嫉妒恨。
    顧凱歌轉過身卻沒說話，也沒繼續上樓的打算，就站在原地，盯著葉兮然。
    如果不會他的眼神太過冷淡，沒有一點波動，會被誤以為是神情的凝視。
    眼神雖然在飄忽，葉兮然的餘光卻沒從顧凱歌身上離開。
    對於顧凱歌的反應，他是有些詫異的，想到剛才的丟臉，他有逃跑的衝動，卻又舍不得這短暫的來之不易的相處。
    安靜中透著幾分怪異，卻又有股別樣的溫情。
    如果不是剛才的意外，葉兮然會更喜歡這一刻的相處。
    葉兮然和顧凱歌之間，不管什麼時候，先離開的那個人，都不可能是葉兮然。
    看著顧凱歌轉身離開，葉兮然眼裏閃過一抹黯然，臉上的緋紅一瞬間盡數褪去，迷戀而失望地盯著顧凱歌的背影，直到聽到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葉兮然自嘲地笑了下，這才轉身回到沙發上。
    肚子裏傳來的饑餓感更加清晰了，甚至隱隱能感覺到一股微微的刺疼，像是有什麼在燒著胃。
    之前因為顧凱歌的那通電話，本就沒什麼胃口，到後來是根本忘了要吃飯這件事。
    疲憊感湧上心頭，分不清是心累還是身體累，一點也不想動，隻是身體經不起自己的任性。
    那天醉酒，怕是這麼多年來，除了顧凱歌那次，他最大的任性。
    或許，直接死了也好。
    隻是，還是舍不得，即使七年來顧凱歌的冷漠依舊，他還是舍不得離開。
    這一世是他強迫來的，下一世，顧凱歌一定不會想要遇上葉兮然，他隻有這一世了，就算痛苦，他也不會放手，也要糾纏下去。
    有些費力地起身，強迫自己做飯，卻還是興趣缺缺，挑了最簡單的煮麵條，快速又簡便。
    就算肚子叫囂得越來越厲害，卻越來越沒胃口。
    燒水，加料，下麵條，雞蛋根本不需要了，加了也是浪費。
    同樣的事，為什麼隻要想到是替顧凱歌做的，渾身便覺得充滿力量，即使再忙碌再累，也不會有此刻這種筋疲力盡的感覺呢？
    葉兮然，你還真是沒救了。
    鍋裏沸騰了，葉兮然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麵條熟了，再煮下去，可就爛掉了。
    就像葉兮然一樣，從外到內，都徹底爛掉了。
    葉兮然，不能因為自己心情不好，便將情緒灑在麵條上。
    安慰著自己，眼裏卻滿是自嘲。
    端碗，盛麵條，好像放的有些多了。
    碗裏裝了大半碗，鍋裏卻還有滿滿的一鍋。
    盯著鍋裏那一灘，葉兮然有些想不起放麵條的時候自己到底想的是什麼。
    似乎有腳步聲傳進耳朵，葉兮然轉頭，卻看到已經上樓的顧凱歌去而複返，那方向，似乎是他站的方向。
    一閃神，碗調皮地從手裏滑落，摔到地上，清脆的碰撞聲驚到了葉兮然。
    忙不迭狀的收拾底下的狼藉，那張精致清秀的臉倒是沒太多表情，葉兮然心裏卻是多了幾分急躁。
    隻是這麼一會兒，便在顧凱歌麵前出了兩次情況，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失神又急躁，手指在碎瓷片上狠狠劃了一下，晶瑩的手指瞬間又多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滴落在潔白的麵條上，和那些湯汁融為一體，看上去倒是聽漂亮的。
    還真是越急越亂。
    看著手指上那不深不淺，不大不小的傷口，葉兮然有些無奈地感歎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葉兮然抬頭，換了一身家居服的顧凱歌就站在廚房門口，麵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俊美的臉修長的雙腿，比神話裏的阿修羅還耀眼。
    連著兩次被顧凱歌看到自己的狼狽，葉兮然有些難堪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不適合問顧凱歌要不要吃飯了，看到地上的這一灘，就算顧凱歌餓了，估計也被他惡心得沒了胃口吧！
    意識到顧凱歌的視線正看向他手上的傷口，葉兮然突然站起身，腦子一陣暈眩，他也隻是微皺著眉，傷口被不著痕跡地藏在身後。
    依稀能感覺到血液從手指上流出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令葉兮然也微微有些反胃。
    隻是，顧凱歌的情緒似乎比他更不好，隔著一段距離，他能明顯感覺到，顧凱歌身上的寒氣更重了。
    果然是被惡心到了麼。
    “我餓了。”
    冷冷的三個字，比他身上的氣息還要冰冷，麵無表情地留下這句話，也不管葉兮然什麼反應，顧凱歌轉身離開。
    葉兮然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眼裏的黯然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滿滿的喜悅，整個人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愛。
    “我馬上去做飯。”
    隻是做飯而已，葉兮然卻像是得到了什麼巨大的好處一般，常年被憂鬱侵占的臉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嘴角更是止不住地微微揚起，雖然隻是很小的弧度，但對葉兮然來說，這已經算是十分難得了。
    顧凱歌卻在這時候突然停下轉身，冷淡地看著葉兮然的手，雖然他什麼都沒說，葉兮然卻懂他的意思。
    “不會沾上我的血，你放心。”
    聲音裏多了幾絲苦澀，即使早就習慣了，還是會難過。
    顧凱歌沒說話，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上，似乎對葉兮然的話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麵上沒那麼冷了。
    “簡單點的。”
    依舊是冷淡沒有起伏的語調，平靜地向葉兮然陳述他的要求。
    看著顧凱歌沒有一絲留戀地轉身離開，葉兮然眼裏苦澀和高興並存。
    至少，他沒有嫌棄，不是嗎？
    簡單地處理了下傷口，摸了點藥，又貼了創可貼，外麵好包裹了的層紗布，這樣應該不會沾到菜上。
    熬粥需要的時間太長，這麼晚了吃米飯又不利於消化，想了下，葉兮然最後還是決定煮點麵疙瘩。
    先炒兩個菜，這樣凱歌也不用餓著等。
    心裏不再那麼堵，那股饑餓感又湧上來了。
    剩下的麵條倒是沒直接倒掉，不過葉兮然也沒心情吃。
    喝了兩口水充饑，至少暫時不那麼餓了。
    端著菜出廚房，遠遠地便看到顧凱歌斜靠在沙發上的身影，很隨意的姿態，卻讓人移不開眼。
    電視機裏播放的是《諜》，顧凱歌最喜歡的一部電影，他最崇拜並以之為目標的天王範偉在這部電影中飾演男二號。
    恍惚間，葉兮然憶起了當年他第一次和顧凱歌看這部電影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