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無表情地收拾完餐桌，“爸，媽我出去了。”韓岩打過招呼就要出門。一場誤會的開端，可能就是一句話，而誤會的結果可能要被放大幾百倍，甚至幾萬倍，其效果就像一粒火種毀萬頃森林。韓岩經常在恍惚，肖揚的那句“犯賤”還一直在他腦海重播，像電視台暑期檔頑強重播西遊記一樣，讓人又恨又無奈。從堅定到懷疑，韓岩一直在問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真的錯了。如果他乖乖聽話去上學，境遇會不會大不同？上學的時候總覺得不上學是幸福的，不上學的日子長了，又開始羨慕能上學的幸福。韓岩覺得若是為愛情付出，這些都是值得的，一如當初義無反顧要獻身，可是如果愛情的存在也有被否定的可能，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五年了，完全失去肖揚的聯係，為他放棄前途卻沒有任何回應，是還沒原諒他還是幹脆忘了他？肖揚說得對，他犯賤。如果最初是因為賭氣，那後來怎麼解釋？好不容易感化了父母，肖揚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多像一部悲劇電影，主人公曆盡磨難修成正果，卻突然死於非命。
    冬天天黑的早，韓舒貞總是不放心韓岩，這兩年，他愈發的瘦了，表情也越來越僵硬，和他們的話也少的可憐。
    “岩岩呐，以後晚上就別出去了，咱家過得去就行，不需要那麼多錢，把晚上的工作辭了吧，不能老讓我們擔心。”肖文斌趕在韓岩出門前開口，五年的時間，慢慢的康複鍛煉，堅持下來，足夠康複。隻是一場大病顯得他格外滄桑，已經沒有出去工作，現在，就是和妻子溜溜彎兒，和鄰裏下下棋，順便聽他們誇誇韓岩多孝順，再順便期盼一下他那狼心狗肺的親兒子，當然期望已經成了失望。
    “對啊岩岩，你一直最聽你爸的話了，別再讓我們瞎操心了……”韓舒貞跟著勸，他們都知道韓岩在想什麼，也想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去做主，隻是他們好像想通的有點晚了……
    “沒關係，我沒事。”韓岩繼續換他的鞋，聽到樓下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才停下來，耐心等待著什麼。樓上一年前搬來個少年，比韓岩小幾歲，還在上學，人很野，喜歡搭理他。韓岩知道那家夥對他有意思，盡量躲著他。轟鳴聲停了，韓岩等著聽到樓上的關門聲，然後就可以出門了。
    預想中的關門聲沒有聽到，韓岩有些奇怪，這棟樓上有摩托車的人不多，大概這個點回來的也就隻有少年了。比平時遲了一點響起的，卻是自家的門。韓岩心裏燃起一點希望，很少有人來拜訪的。如果真是他，說些什麼好呢？會不會先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或者一個溫柔的吻？還是，一聲“滾開”？
    “岩岩，怎麼不開門？是誰啊？”韓舒貞奇怪地看著韓岩緊張地抓著門把手，想開又不敢開的樣子。
    敲門聲再次響起，韓岩驚醒般猛地打開門。
    “半天不開門，我以為找錯了。”門外的人不滿地抱怨，拉著小女孩熟門熟路地進來，把行李箱放在沙發旁，拿起韓岩的杯子自己倒水喝。
    “肖揚！”韓舒貞愣了一會兒才失聲叫出來，幾年不見，麵前的人已經褪去當年的青澀，氣息沉穩內斂，堅毅的臉龐棱角更加分明，還透著些許風塵。
    肖揚淡淡地掃視了房子一周，連同韓岩一起，像是在看無關緊要的擺設。“好像什麼都沒變啊！”
    “是啊，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的電話也打不通……”韓舒貞一邊說著，一邊忙著準備做飯，“肖揚吃過了嗎？想吃啥阿姨給你做。”
    “不了，我們已經吃過了。”肖揚客氣的回絕。
    韓岩還呆立在原地，心心念念，日思夜想了五年多的人從天而降般出現在眼前，巨大的衝擊使得韓岩幾乎要站不穩，“哥～～”出口的聲音早已哽咽，所有的偽裝與麵具都崩離破碎，不管這五年表現的有多麵癱，活的有多像個行屍走肉，這一刻都不複存在，他還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受了委屈就要衝肖揚撒嬌，討要一個吻的安慰。
    握著肖柔的手猛然一緊，捏的小姑娘有些疼，“爸爸！”肖柔嘟著嘴要甩開肖揚的手。
    爸……爸？！一盆冷水連盆帶水砸下來，韓岩僵硬地看向小姑娘，打扮的像個洋娃娃，大大的眼睛閃著無辜的光，好奇地望著被爸爸忽略的韓岩。韓岩張了張嘴，喉頭始終像堵著塊什麼，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他求救地眼巴巴望著肖揚，這不是真的，對吧！
    “肖揚，這是……”韓舒貞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岩岩等了五年，自己把自己折磨的幾乎沒了人樣，他無聲的反抗終於換來了他們的妥協，到頭來就是這麼個結果？！
    “噢，差點忘了，這是我女兒肖柔。”肖揚溫柔地摸著女兒的頭，“小傻瓜，怎麼不問好？”
    “你又不介紹，我怎麼認識他們。”肖柔又嘟起她的小嘴，衝父親撒嬌。
    肖揚無奈地搖頭，看著肖柔的目光充滿了寵溺，“這是姥姥，這是爺爺。”
    “那他呢？”肖柔朝門口指了指，“咦？爸爸他不見了！”
    現實總是這麼殘酷，不過五年，為什麼連孩子都這麼大了？是誰說的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背叛的？短短幾年你卻已為人父，那我算什麼？或許什麼都不是，肖揚的冷漠眼神像一把匕首嵌入心髒，胸口一陣陣抽痛，終究我也不過是路人甲。即使當初犯了錯，這些年的青春也該抵了債，我用時間換取你的原諒，你卻將有我的時光遺忘……
    “爸，你病好了嗎？我回來了。”肖揚坐到父親身邊關切地問。這些年沒見，父親老的很快，自己都沒有親眼見著他病愈，守在他身邊。自從有了肖柔，他才開始明白父母的心思，甚至能諒解韓舒貞當年逼迫韓岩的事。
    肖文斌瞪他，“你回來做什麼？我們一家人活的好好的，不需要你湊熱鬧！”
    “對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氣～”肖揚連忙賠不是，他知道不該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離開，剛開始確實是和韓岩賭氣，後來手機被偷，就失去了聯係，再後來總想混出點人樣再回家，就這麼一晃就是五年，更何況還有肖柔要照顧，那陣子還在上學，光是買奶粉就被整的夠嗆，借錢借得差不多人見人躲。“這次回來，給您帶了不少補品……”
    “肖揚，你……去看看岩岩吧……”韓舒貞猶豫著打斷肖揚，雖然可能肖揚已經有了家庭，但他還是想讓他陪陪韓岩，她家岩岩為了他付出那麼多……
    “他剛才不是要出去？約會？”肖揚裝作沒看出韓舒貞懇求的神情，拉過行李箱開始取東西。
    “臭小子，岩岩等你這麼多年，你就說這種話？要不是岩岩，我哪能好的這麼快！我真沒看出你居然是這種人！你當初還信誓旦旦非他不要，你！”肖文斌忍不住罵道。韓岩這些年的付出他們都看在眼裏，曾經百般阻撓也是怕他們的感情隻是小孩子瞎鬧，不會長久，等到連他們也認可了這種感情，沒想到肖揚卻是負心人。
    “爸，你別動氣！”韓岩聽到肖文斌的罵聲跑出來，幫他順氣，看在肖揚眼裏，越來越像賢惠的妻子。
    “謝謝。”肖揚突然說。
    韓岩沒吱聲，默默地拉開行李箱，取出毛巾牙刷之類的擺進衛生間，又將他和肖柔的衣服放進自己的衣櫃。
    “爸爸～～”肖柔不滿地嚷嚷，“他好……討……”肖揚將她壓進懷裏，不許她說話，沒有製止韓岩的舉動。
    夜晚，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無眠的情緒卻不同，和之前的每一個夜晚不同，和彼此的情緒不同。如果不想睡沙發就隻有和韓岩睡一起。臨睡前，肖揚突然越過肖揚親了下韓岩，惹的肖柔亂叫，兩人都愣了下，肖揚抹抹嘴唇，說了句“對不起，習慣”就縮回身子背對著他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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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夜》君炎會補上的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