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緣起昌音  第二十章 秋亦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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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居的庭院中,晚風吹動竹林,嘩嘩作響。夜空中的雲彩遮住了月亮,微弱的星光也偷偷藏匿於雲層之後。
    一位身穿米色衣服的男子,獨自拿著一把簡單的桃木木劍,在風中揮動。一招一式,一起一收,都嫻熟自如,恰到好處。那人目光清冷,神情恍然,絕美的臉龐透露著高傲與孤獨。他是一個正在被回憶折磨得無法入睡的普通人,名叫席士瀟。
    他拿著那把木劍不停舞動,輕輕閉上雙眼,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腦海中。
    那人叫亦白,是席士瀟的男寵。
    第一次見麵時,席士瀟十七歲,而亦白隻有十四歲。席士瀟把他帶到宮中,讓他男扮女裝住在宮中住下,一住就是三年。
    這三年中,亦白過著沒有名分,沒有自由,也沒有特殊照顧的生活,但他沒有絲毫怨言。相安無事地服侍著席士瀟,為他跳舞,為他煮酒,為他寬衣,為他束發。。。。。。
    亦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愛說話,也不愛與人交流,隻是靜靜地做著該做的事,不悲亦不喜。然而,忽然有一天,他向席士瀟主動提出想要學習劍術,席士瀟雖然不解,但還是答應了他,親自教他練劍。
    拿著那把桃木劍,學習還不到一個月,他又提出了一個請求:出宮。席士瀟大怒,讓他死了這條心,自己是不會放他離開的。而他卻苦苦懇求,在庭院跪了一夜,受了風寒,病倒在床。
    病好後,他再也沒有提過出宮的事,一如往常的生活。可是,席士瀟明白,亦白已經變了,他的心不在皇宮,不在秋白居,也不在席士瀟身上。。。。。。他從未拒絕過席士瀟的要求,但是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具空殼。即使是被席士瀟擁在懷裏,他還是憂鬱得不願入眠,甚至在夜裏偷偷落淚。
    這一切,席士瀟都看在眼裏,可他終究不願放亦白離開。他知道亦白從未愛過他,隻是一直屈服於他的皇威。可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想獨占亦白,哪怕是一具沒有心的軀殼。他想讓他永遠陪著自己,永不離去。
    可是,該發生的終究是發生了。亦白終於還是背叛了他,與丫鬟苟且,事發後還甘願為那個丫鬟而死。
    席士瀟忍住心痛對他說:“你隻要說你是冤枉的,說你不是自願的,隻要你。。。向朕求饒,朕就不再追究。。。”
    “亦白甘願一死,求皇上不要遷怒他人。”他已心如死灰,不想多活一日,不想在他身邊多待一刻。
    瞬間,席士瀟的心凍結了,冰冷的寒刀穿透了他的心房,讓他痛不欲生。他不明白,為何亦白寧願死也不願待在他的身邊。
    於是,盛怒的皇帝把亦白關進了牢房,聽從發落。
    幾天後,亦白用燭火點燃了牢房裏的稻草,自焚而死。
    沒有任何遺言,沒有任何牽掛,他徹徹底底地逃出了席士瀟給他的束縛。他不用再男扮女裝,不用再服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了。他自由了,而席士瀟卻永遠活在了回憶的牢籠中,無法掙脫。
    夜風漸涼,小雨濛濛灑下,而未眠的人依舊立於竹林旁,木劍掉落在地。席士瀟抬頭,任由雨水落在臉上,清涼的雨透過他的皮膚,冷徹他的心扉。
    三年前,亦白飄然動人的舞姿,深深打動了他。席士瀟當時還隻是一個微服出遊的太子,冷漠的心裏,突然被這個男扮女裝的藝妓闖入。於是,他走上前去,用手輕托亦白的下巴,看著他清澈無邪的眼睛說:“美人,你可願服侍我?”
    亦白默然低頭,沒有回答。而席士瀟當然沒有這樣放過他,他不顧眾人的反對,把亦白帶入了宮中。雖然母後當時並未阻止,可她提出了要求:亦白不能以男裝示人,且不能有任何名分。
    席士瀟無奈照做了,而亦白仍是沒有任何不滿。無聲無息地活在宮中,默默陪著席士瀟,直到他繼位,直到他封妃,直到他們脫離了稚氣,步入了成熟。。。
    年歲的增長讓曾經的少年長成了男人,雖然席士瀟的心裏依舊是非亦白莫屬,可無形的責任與重托,讓他無法單純地像以前那樣陪著他,護著他。在席士瀟的心中,江山社稷的分量越來越重,兒女私情隻能放到一邊。
    他以為,亦白能明白,能理解,能像之前一樣默默陪著他,可是他錯了。這三年中,他變化了許多,而亦白也並非曾經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帶著一身的雨水,席士瀟走進房中。他仔細地擦拭掉木劍上的雨水,然後把它輕輕懸掛在牆上。他走進屋內的床邊,一位美貌男子正在床上沉睡,無聲無息,無悲無喜。
    他坐在床邊看著那男子,烏黑輕柔的發,白玉瓊脂般的臉,仿佛下一刻就會蘇醒。
    “如果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突然離開,不會再回來。那麼,你是應該感謝他的曾經出現,還是應該痛恨他的狠心離去?”席士瀟問床上的男子。
    男子依舊沉睡,沒有回答。
    比起已經離去的人,生者的痛苦更深,因為活著的每一天都在重複昨日的悲痛,沒有盡頭,無法解脫。正如秋風中的樹木,雖萬般不舍樹葉的離去,但也隻能無奈地看著它飄零而去,留下自己孤獨地迎接冬日的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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