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璵哥哥？”慕容宴輕輕喚了一句。
    “你……記得？”北璵那還沒翹起來的嘴角瞬間又垮了下去，若葉鞅記起了那些可怕的畫麵，那麼她怎麼會再原諒他。
    當年之事北淵與自己都與涉及，葉家的慘案到現在還曆曆在目，更別說親身經曆過的葉鞅，不管他們隱藏的如何好那混亂之中不一定就會漏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以葉鞅的聰慧必定是能察覺出的，就算她未察覺，心裏的愧疚也讓他難以自製。
    當初他們放了慕容宴，因為她還是個孩子，不該被父輩的罪孽一起抹殺。何況那女孩猶如新雪一般純淨，又是何來的罪過，在遭受毒手。
    雖知葉家勢必要亡，那葉城暗中為別國賣命，霍亂國內，這何止是殺頭那麼簡單，但麵對昔日猶如親妹的女孩，到底是愧疚大於冷靜。
    “記得，小時候璵哥哥說要給我抓蝴蝶，結果一跤摔進池塘。自己費勁巴拉的爬上來頭發上還沾著水草，卻還死鴨子嘴硬的說是什麼天太熱下去涼快涼快……”慕容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歪著頭嘴裏絮絮叨叨。
    “……”
    “哦？沒想到皇兄還有這檔子事兒？”北淵挑眉。
    “葉鞅，除了這些，你還記得什麼？”北璵沒有理會北淵的調侃，他性格雖頑劣但卻還是分得清主次。
    慕容宴似是想得很費力，那一頭長發都被她抓亂了卻也沒有個結果，隻能衝著北璵搖了搖頭。
    她什麼都不記得。
    北璵鬆了口氣。
    而站在他身後的北淵卻皺了皺眉。
    真的不記得了麼……
    “那我呢，你還記得多少？”北淵問道。
    聽北淵這麼一問，慕容宴一臉興味的笑得詭異。
    “算了，我不大想聽……”見慕容宴如此，北淵覺得問她這問題就是個錯誤。
    “哦……”女孩一臉失望。
    ……
    她又回到了馬車上，還是獨自端坐在那裏。
    還是一樣昏黃的燭光，一樣的顛簸。
    而慕容宴卻不同了。
    她將頭發放到了一側，燭光映照著她的側臉，沒了剛才的稚嫩，睫毛被燭光晃得微微顫抖，舉手投足間多了些嫵媚。
    還有沉默。
    怎麼可能忘呢，那麼冰冷徹骨的回憶。
    現在的她隻覺得可笑，養育了自己十年的師父竟是殺害自己全宗族的罪魁禍首，而往昔她摯愛的哥哥也……
    而現在，她竟然連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可悲又可笑。
    自己到底是割舍不下什麼呢？攏在袖管裏的手又握得緊了些。
    她狠不下心去，所以說了謊。她這一生都圍繞著這幾個人活著，像是就舍棄了，就連同自己也丟了一樣。
    是該恨，還是該放棄？
    她總也弄不明白。
    慕容宴看著搖擺不定的燭光，抑製不住的煩悶。
    “吱”，正想著，不遠處的車門便被從外麵給拉開了。
    北淵彎著腰，挑了門簾便進了馬車。他找了塊寬敞的地方坐下，也沒抬頭，拿起桌上的湯瓶便給自己斟了盞茶。撩了撩袖子，便優雅的喝了。
    車內此時除了木板“嘎吱”晃悠的聲音便再沒了其他的，慕容宴看著北淵一係列動作有些蒙了神兒。
    他這是來幹嘛的？大半夜的跑到馬車裏還一句話不說，孤男寡女的，是想再續情緣還是咋地？
    還別說，小燭光一搖曳剛那嚴肅的氣氛瞬間變得曖昧了……
    慕容宴不自覺的攏了攏衣襟。
    堂堂北朝太子，應該幹不出這下流之徒的事吧……她在心裏自我安慰……
    “還愣著幹嘛，既然想起來了，那咱們這婚約，也該作數了吧……”北淵優雅的放下了杯子。
    “……”
    看來她把北淵想得太美好了。
    慕容宴把衣襟攥得更緊了……
    ……
    枝枝……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