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摸摸我的頭表示謝意，看著回過神來的高延宗說：“五弟放心，我沒生病，隻是江淮有些遠，四哥懶散，不願意去罷了。這帶兵之事，就交給五弟了，一會我去寫個折子請皇上任命你為主帥去鎮壓賊寇。江淮地勢低平糧食富足，想必很快便可攻破。”
    高延宗給自己倒了杯茶，歎息道：“四哥莫要再說，小弟知道你是舍不得這小七七。這等苦差，就交給小弟了。你就在家陪你的小情人便是。”
    我作勢要打他，長恭把我的拳頭接住，笑道：“知我者，莫過五弟也。”
    高延宗坐了會兒就走了，我送他出門，待他一走立刻跑回長恭屋裏，揪著他的衣襟義正言辭地問：“你不會真的是為了我才留下吧？”長恭一雙桃花眼笑的春水蕩漾：“開始當然不是，不過五弟那麼一說，我倒還真覺得是那麼回事了。”我心裏又喜又怒，一把推開他：“死相……就會拿我取笑。”
    長恭勾起我的下巴，做出邪邪的樣子：“小東西敢罵我，俗話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倒是有一段時間沒打你了，來，自己脫褲子，今天本王要重振夫綱！”我一聽就慫了，連滾帶爬要出去，被長恭一把抓住，剝得幹幹淨淨，扔到床上，做了他重振夫綱的犧牲品。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就聽臥室水晶簾外有尖細的公鴨嗓，耀武揚威地讀聖旨，讓長恭即刻啟程前往江淮平宼。
    我一聽，立刻坐了起來，撩開床簾，看到一串水晶簾外，長恭蕭索的背影。
    突然之間，我就相信了“命”這虛無的東西。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你在如何推脫，都是徒勞。
    長恭接了旨，慢慢地走回床邊，隨手把聖旨扔在桌上，見我起來了，露出與平常無異的淡淡微笑：“醒了？早飯想吃什麼？”我沉吟片刻，問他：“非走不可麼？”長恭也沉默了一會兒，唇角苦澀的一絲笑意慢慢漫開：“推辭不了了，五弟突發痢疾，我要替他去。”
    我和他都清楚，安德王昨日還好好地給我打包票說他來帶軍平定寇亂，今天怎麼就變卦了呢？這不靠譜的高延宗，下回你再敢來，小爺我拿我新研製的瀉藥整死你，讓你拉成一個身材勻稱的美男子！
    長恭大概看出我內心對高延宗腹誹萬分，捏捏我的臉，笑著說：“別鬧脾氣了，不關五弟的事，皇上讓我去，想躲也躲不了，我是去定了，你在家要聽芍芍的話，她和孩子，都交給你照顧了。”我嘟著嘴，扯著他的袖子：“你別說得像要死了一樣……”“指不定我真的就死在那裏了。”長恭笑了笑，眼光突然放遠了，空空的像冬日裏光禿禿的枝椏，死灰一樣，“誰又說的準呢，說不定我還沒到那兒，就死在路上了呢……”
    我實在看不慣他那頹喪的樣子，伸手抽了他一巴掌。長恭好像一點也不意外，生生地就接了我一巴掌。我看他紅紅的臉，反倒是我被嚇哭了。我哭得聲嘶力竭，拳頭接二連三落在長恭身上：“你個混蛋，說好的，不說這種話的，你個騙子！高長恭你滾，你個騙子給我滾！”長恭默默地不說話，抓住我的手抱我拖進他懷裏，下巴擱在我肩上，聲音低啞，蠱惑人心：“別哭了，我不說了。”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長恭悶哼一聲，把我抱緊。我感覺嘴裏有了淡淡血腥氣，才緊張地鬆口，看長恭修長白皙的脖子上一圈冒著血的牙印，又補了一拳：“混蛋，為什麼不說？”長恭眼睛深邃得不見底，纖長的手指撥開我額前的頭發，笑意像暗含毒性的夾竹桃：“說了，你就會停嗎？”
    我一時沒忍住，又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