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陽的話好像定心丸一般，我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得極其香甜，連夢都沒做。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隻知道大概睡了很久吧，在微微的顛簸中意識到自己在馬車上。我睜開眼看看周圍，看見了倚著車廂淺寐的落霜。我輕輕喊了他一聲：“落霜！”落霜立刻睜開眼，微笑如同三月春風般和煦：“小七，醒了？沒什麼不舒服吧？”我搖搖頭，問他：“落霜，我們這是要去哪？仗打完了麼？”“還沒，王爺破了周軍三道防線，一路殺到洛陽城下，守城士兵不敢開門，王爺把麵具一摘，結果全軍高呼，出城和王爺一起打周軍。”落霜驕傲地笑著回答我，“景丹被王爺擄了，綁在旗杆上亂箭射死，突厥大亂，被年光帶了回去。周國失了聯盟，方寸也亂了不少。”
    景丹死了！我一懵，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他折磨侮辱我的樣子，胃裏一陣泛酸，捂起嘴幹嘔起來。落霜連忙把我抱進懷裏，輕拍我的背，關切地問：“小七沒事吧？是不是暈車了？要不要歇歇？”“咳咳，沒事沒事。”我調整好氣息，平複下心來。景丹死了，真的死了！這個欺壓了我十幾年的混蛋，殺了我孩子的混蛋，真的死了。我感覺心裏積壓了十餘年的怨氣一瞬間吐得幹幹淨淨，身體都鬆懈了不少。
    我回過神，抓住落霜的衣袖問道：“落霜，我們這是要去哪？”“回鄴城，王爺幾日後也會回去，讓我先帶你走。”“哦。”我應了一聲，沒再說話。落霜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小七，孩子的事，別鑽牛角尖，王爺不會怪你的。”“嗯。”我靠在他懷裏，閉著眼，把眼淚藏起來。
    說不想不在意，那一定是騙人的，這是我和長恭的第一個孩子，是我親生孩子，他在我肚子裏幾個月，我知道他的存在，我和他說過話，講過故事，一夜之間，他就變成了一灘汙血，我怎麼可能不難過。落霜摸摸我的頭，輕聲安慰我：“等王爺回來，你們好好說說話，把不愉快的都忘掉吧。”
    “嗯。”這是回答落霜，也是回答我自己。
    馬車駛得不快，過了四天才到鄴城。車子停下來，我打開車窗，看見早已等在門口的鄭芍。落霜將我抱下來，我立即跪在她麵前：“芍姐姐，小七錯了，小七再也不不聽你的話了。我……我把孩子……把孩子……”鄭芍把我扶起強忍著眼淚的眼眶紅紅的，聲音也哽咽了：“沒關係，還會有的。來，芍姐姐吩咐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我們一起去吃飯。”“好。”我擦掉眼淚，牽著鄭芍的手進了門。
    真的一桌菜都是我喜歡吃的，但我實在吃不下什麼，但不想負了鄭芍的好意，就勉為其難地吃了些。鄭芍瘦了，憔悴了許多，我知道她是為我和長恭擔心，更加心疼她。鄭芍一介弱女子，一個人頂著一個王府，有多辛苦自然不必說。我夾了一塊肉餅給她：“芍姐姐也多吃點。”鄭芍看看我，久違地笑了：“懂事了許多啊。”
    我吃完飯就回房間裏躺著，翻來翻去輾轉反側，掰著手指算長恭回來的日子。算來算去算不清，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好似聽到了落霜的聲音：“小七，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