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王沒記錯，六皇子可說過月國有研習蠱物的一脈。”軒轅靜不知看了多久，才出聲便將月如笙的把戲戳穿，還是笑的一臉人畜無害，溫文爾雅，舉著折扇裝斯文。
    軒轅浩還是跟在他後頭，隔了三步，看向月如笙沒有了先前的敵意，就是眼神飄忽不定。對月如笙來說，軒轅浩這人還是太單純了些，可他又不屑去猜測別人的心思，自然就不會對軒轅浩多做關注。
    “靜王好記性，可莫要忘了，如笙不擅長這個自然也不多做了解，月國是有，可我現下可在聖嵐呢。”言下之意就是我沒地兒給你們找一個擅蠱的，等死吧。
    “殿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要知道，現在你還是我們聖嵐的皇後，若後宮出事，你也無法獨善其生，更何況…你還需要聖嵐，不是嗎？”
    “天色不早了，微臣告退。”月如笙沒有回應，說了一句後帶著人走了。
    等月如笙走遠了，軒轅靜才再度開口：“我倒是不知道你對一個妃子也這麼的…仁慈？”
    “這不是仁慈……”是的，這不是仁慈，因為軒轅夜知道，月如笙會明白的。
    軒轅靜攤手，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次日，宮內的事被瞞了下來，但也僅限於不外傳。宮內一眾宮人還是討論的很起勁。注意力也從月如笙日益頻繁的恩寵中移到了這次的血腥之夜。
    軒轅夜控製不住別人的嘴，他明白，嚼舌根就嚼吧，隻要不妨礙他，什麼事都是可以允許的。
    禦書房內，兩位王爺，左右相，暗位首領以及軒轅夜表情凝重。整整一夜的搜尋，除了一個個小巧的血腳印再無線索。蠱，對於聖嵐的禦醫也是個大難題，聽過卻不曾處理過，一時也沒有頭緒。而那個有條件有能力的卻像個縮頭烏龜，把一切都撇了個幹淨。
    “要我說，直接出麵讓他解決不就好了嗎？那人還要仰仗聖嵐，總不會袖手旁觀的。”軒轅浩說道，他是強硬慣了，這類事情他向來是命令的。
    白夙嗤笑一聲，道：你當那人和你那些手下一個樣麼？他是會出手，可是他既然有把握解決，什麼時候出手也全在他。興許，等到我們快死了他才出手，又或許，他隻打算保陛下一人。
    那狐狸也不能說和軒轅浩不對盤，似乎有心逗弄他，總愛和他作對，瞧著那張還有些稚氣的臉染上一層淺紅就覺得心裏舒暢。司徒驁也不勸，那麵無表情的臉上也難得的瞧出了一絲玩味。
    “你想等死等死好了，本王不說了還不行嗎！”
    “他會來的。”
    此話一出，月如笙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陛下又是如何斷定，如笙會來呢？＂
    “猜的。”
    “那陛下直覺不錯。”月如笙一麵迎合，一麵在心裏唾棄，裝什麼？當我不知道你派了暗衛監視我麼？但這一點，月如笙倒是錯了，軒轅夜那暗衛可不是用來監視的，名義上說來可是保護之用，但他也不會為此辯解就是了。
    “不知，殿下可是想通了？”
    “我想不想得通並不重要，我不過牽個線，他願不願意救，就是他的事了。”
    “你這人！難道不怕死的嗎？”軒轅浩始終還是忍不住，就算對月如笙有了改觀，這語氣還是一時改不過來的。
    “巧了，我還真就不怕死。就那些蠱蟲，不足為懼。”
    “哦。殿下似乎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對蠱沒辦法吧。”白夙眯起了他那對狐狸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月如笙不急不躁，拉家常一般的，又說了一遍我不擅蠱。
    “你們也別這麼看著我，我隻說我不擅蠱，可沒說我怕蠱。”月如笙看戲一般看著麵前的幾個天之驕子變了臉色，不由覺得心情舒暢，“我是月國的毒醫師，我擅長的是毒物，蠱，我確實沒法子。＂
    “月國有習蠱的一脈，稱蠱師。蠱師在月國也是極其神秘的一脈，混跡於人群中，遊曆大陸，藏匿本領是他們必修的課業，若他們不想說，誰也找不著。蠱師有他們自己的驕傲，並不是我或者你們中任何一人一個要求就會前來的，希望並不大。”
    “你這是讓我們等死？”
    “我可沒說，但，你如何想也就是你的事了。”
    軒轅夜沒說話，月如笙也沒說話。雙方對視片刻，月如笙突然笑了，“我相信陛下是個聰明人。”緊接著就離開了。
    “可惡！”軒轅浩最沉不住氣，手中的茶杯生生捏碎了。軒轅靜也收起了他的笑容，冷眼看著月如笙離開的位置。白夙依舊在笑，可是笑意卻那麼冷。司徒驁麵色去常，寒氣四散。唯有軒轅夜，閉目沉思。
    “這事朕來處理，你們先下去吧。”
    “皇兄，那小子欺人太甚！你可不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下去！”軒轅浩話未完，讓軒轅夜嗬斥一聲不甘不願得走了。
    待人走遠，軒轅夜也動身離開。目標是不遠的笙竹殿，別人看不懂，他卻明白，月如笙的所有行為不過是想找他談個條件，那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啊。
    笙竹殿內，備著茶水，就像軒轅夜了解月如笙。月如笙也了解軒轅夜，他知道，這個男人有上位者的實力亦有上位者的氣魄，那個男人看得懂他，一個條件而已，是絕對不會吝嗇的。
    “說吧，條件。”
    “陛下果然是個聰明人。放心，如笙這個條件，對於您來說，不過動動嘴的事。”月如笙親自動手為軒轅夜倒酒，這舉動，軒轅夜很難相信他的條件會很簡單。
    “確實不難，我隻要一張琴而已。”
    琴？軒轅夜對他國庫中的那些東西並沒有仔細的了解，但他記得有張琴，據說是上古之物，但他之所以記得，並不是因為這琴多麼出名，而是因為他所有的宮妃包括那些樂師都無法讓它發出聲音，以至於那張琴至今都在國庫中存著，贈不出去，一張無法出聲的琴，就像是缺了腿的桌子，再華美再出名也是無用的。他明白月國人對這類物件的熱愛，所以隻當是留著收藏的，未曾多想就讓人將琴取了出來。
    “畫情…”月如笙撫摸著琴身，輕輕呢喃著，輕觸琴弦，錚錚然的琴音傳出，那竟不是廢琴，音色更是比之宮中最好的琴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些個彈過琴的妃子聽聞月如笙問陛下求琴皆有點幸災樂禍，可聽見那人殿裏傳出的陣陣琴音有些吃驚，麵上的表情都掛不住了。
    “不可能！那琴分明是壞的。否則本宮如何會奏不響！”
    “也許用的是自己的琴不是說他帶了琴來麼？”
    “奏響了又怎樣？一張琴而已。”
    宮妃們的反應各不相同，可那動作，那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有嫉妒有厭惡，無非也就是真與假，明顯與否的差別。
    軒轅夜見了太多奏不出聲的人，乍一奏響，倒是讓他難得吃驚了一回。
    “這琴有靈，懂得選人的。你那些宮妃有幾個真真愛琴？”
    軒轅夜沒反駁，這琴擱他那國庫積灰還不如給了月如笙實在，一張琴而已，對他，也確實是簡單的。
    “蠱師我會聯係，但是他趕來多則三五天少則一兩天的，難保蠱嬰不會再動手，期間我會頂著。你找個人跟著我的蠱獸，把被下蠱之人尋出，看住了，省的禍及他人。”說著小蝶便取出了一個籠子，裏頭裝著的是一條通體瑩白，尾端有一碧環的小蛇。“這是那蠱師贈於我的蠱獸，碧環銀玉蛇，含劇毒，以蠱蟲為食，分的出哪些人被種了蠱，哪些還是正常人。”
    “暗影。”
    黑衣人從角落現身，抱著籠子又隱去了身形。
    得到了想要的，月如笙毫不留情得趕人，軒轅夜也不多留，今日他可閑不下來。
    待人走遠，月如笙抱琴回房，從那個原先隨身的包袱裏拿出了一遝白紙，提筆刷刷幾字，吹幹後，三兩下折出了一隻紙鶴，將內力注入，紙鶴撲楞了兩下顫巍巍飛走了。
    師傅說你命中有一劫，始於皇族止於皇族，我原想著就我這身份哪還算得上皇族，卻不想…起始當真是我。隻求這命劫有個好結尾，算我還你一個人情吧。
    每座皇宮都有那麼一個地方，陰冷，潮濕，沒有華麗的飛簷黛瓦，沒有絕美的窈窕佳人，沒有唯美的宮裝飾品，隻有瘋狂的大笑與癡癡不得的妄想。那就是……冷宮。
    可冷宮又是一眾宮女們最常交流信息的地方。
    “你們聽說了嗎？那慧嬪死的啊那叫一個慘哪。”
    “可不嘛，我那個姐妹最先到的，隻一眼嚇得她這麼幾天愣是不敢睡。”
    “你說這是造了什麼孽哦。好好的一個人，唉。”
    “聽說啊，那女人懷上的並不是龍種，連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最後，讓自己肚子裏那玩意吃了。”
    “天呐。你那兒知道的？”
    宮女們談得盡興，沒注意到角落裏那倒隱秘的身影，那形容枯槁的女子，那不懷好意的笑容，那瘋狂到決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