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夜接過錦盒，隨手遞給了邊上的月如笙。
    北堂沉鈺麵上不動聲色，眼中卻是冷然，在他看來，隨手將壽禮賞賜妃嬪的舉動便是侮辱。倒是他身旁的十二皇子北堂靖春神色如常，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不知是真不在意或是假不在意了。
    冷秋然還是那副模樣，笑的有些人畜無害，目光流連在上位的兩人之間，滿滿的性味。
    月如墨還是那道冰冷怨毒的目光，不像男子，倒像是深閨怨婦。白夙搖了搖頭，拿手肘碰了碰邊上的司徒驁，“你說是不是月國人都是當姑娘養出來的，都是真的個心性。那月如笙日後不會也這麼個模樣吧。”
    “上頭那個你惹不起，少說為妙。”司徒驁沒有解答白夙的問題，給了句警告就再不說話了。偏巧月如笙抬頭，臉是正對著他們那方向的，就是不知麵上什麼表情，是聽去了還是…
    有了打頭的，那些個小國似乎膽兒大了些，開始陸續進獻壽禮。不過北雁的禮從各方麵說都足大，顯得後來那些就不夠看了。
    若要說有些特色的倒不算少，比如南邊臨海的海國送上的那七條錦鯉。這七條錦鯉分七個顏色，體長約有一米，名為七色錦鯉，說是南海中的特產也不為過。雖是錦鯉卻居於深海，且心性凶殘，長有一雙利齒，曾有出海之人不慎落海，被它們分食了個幹淨，屍骨無存。但它們從魚鱗到泳姿都深受貴族小姐們的喜愛，也頻頻有人去捉，隻是像現在這般七個色彩齊全的，卻是少之又少。由此可見，這壽禮顯然不像是送給夜帝的，倒像是賣個人情送給後妃觀賞的，於軒轅夜來說，魚不過吃和不能吃的區別，別人覺得有特色的七色錦鯉對他來說不過是無用卻還需要花費人力物力財力去供養的廢物。而他顯然對西北蠻國送上的壽禮更感興趣。
    西北的蠻國國土麵積不小，但是土地貧瘠，民風也是偏向野蠻的，曾有人戲言：娶妻不娶母老虎，嫁人不嫁水公子。這母老虎自然是蠻國的女子，個個凶悍，不遜於男子。而水公子，則是水雅國的男子，性子溫吞，琴棋書畫精通，能文不能武。由此可見蠻國民風之彪悍，而他們送上的，也算是各國求之不得又避之不及的。蠻國有大片平原，亦有多種猛獸與之比鄰，而他們在戰場上的風姿也少不了那些忠誠的猛獸。各國都想要他們那樣的猛獸大軍，也怕在戰場上正麵對上那些猛獸。和淵國不同，淵國隻是提供一個棲息地，猛獸與淵國不過是鄰居，而蠻國和猛獸就親近許多，他們是夥伴，是戰友。這次蠻國給聖嵐帶來了三隻大型猛獸的幼崽，比起那些個隻能在水裏作威作福，還必須用鹽水養的七色錦鯉，這幾隻幼崽飼養好了絕對比那幾條魚有用。
    再然後，就沒什麼特色了，無非就是當地名品特產中的佼佼者，上位那人看不上眼。
    然後，月如墨也終於舍得送上他的壽禮了。月國最出名的是美人，而後便是失傳的名琴，名畫，琴譜等等。大陸上所有能叫的出名字的文藝類宗師中，有半數是月國人，剩下的還有一半不是有月族血統就是師承月國人，總之就是有那麼一層關係在。而月國這次也很應景的送上了兩張琴譜。
    月如墨將錦盒遞給殷涼，而後看了月如笙一眼，眼底的深意月如笙有些看不透，但是不妨礙他們兩對立。
    軒轅夜接過殷涼拿上來的琴譜，無視了一眾宮妃熱切的眼神，將錦盒遞給了月如笙。月如笙接得心安理得，有人想看戲，他就得演。拿著琴譜翻了下，他才明白過來月如墨之前的眼神。月國這些琴譜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流傳出去的都是經過篩選重新編排過的，真正的古琴譜都沿用著數千年前的模板，幾乎隻有月國保留了解讀的法子。而月如墨拿來的自然就是真正的古物，估計在整個聖嵐皇宮內，也就隻有月如笙可以彈得出來。這份禮算得上是費盡心機了，如果軒轅夜並不重視月如笙，把這份禮贈給了別人，最後還是要通過月如笙來解讀的，到頭來還是將月如笙送到了聖嵐夜帝麵前。如果他足夠重視月如笙，自然也會把月國的東西拿給月如笙，到時候再借此發揮，月如笙再怎麼狡猾也脫不開了。
    “父皇倒是大方，這譜子，我也是頭一次見。”
    “莫說皇兄了，憐兒和太子哥哥也是第一次見，可惜都不曾彈過便要贈與夜帝陛下了。”月憐兒嘟著嘴，一臉懊惱，不過十四的年紀在座的也不好說她不知禮數，隻道是孩童心性，笑一笑就過了。月如笙可不這麼覺得，月憐兒既然能與月如墨同來，必然是有她過人之處的，就算是作為棄子也起碼要是能在最後捅別人一刀的。
    “宮中如笙不曾見過的曲譜比比皆是，憐兒定然是能見的，而我啊，怕是沒機會了。”月如笙歎氣，眾人隻當他是真的惋惜，可總有那麼幾個精明的，一眼看出了他不過是演戲。
    “那，日後若還有機會，憐兒將那些曲子演給皇兄聽啊。”
    “那皇兄這兒先謝過了。”
    雙方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下一個國家已經準備好打算將壽禮亮出來了，月憐兒卻還不肯收手，她笑著說道：“憐兒聽說月國最美的舞在月國已經見不著了，不知皇兄可願讓憐兒開開眼？”
    聽到這兒，眾人才明白，重頭戲開始了。
    “不知如笙可否問一句，這是從哪聽來的？”月如笙語氣不變，但卻透出了一股子寒氣。
    “哪兒聽來的？這是憐兒師父臨終之言，叫憐兒跟師兄好好學，定不可讓這舞失傳了。”月憐兒依舊是一張人畜無害的臉，還略帶著幾分天真爛漫，讓人無法懷疑。
    “你的……師父？”
    “若如笙沒記錯，她，從未收過徒。”月如笙說著，有一瞬失神，她從未收徒，就是月如笙自己也不曾被當做是她的徒弟。
    “我的好皇兄，師父不曾說過，並不代表不存在。憐兒就時常聽聞著師父這般誇獎：憐兒你可比我那兒子好多了，他啊，苦練這麼久還不及你一月，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沒天分的孩子呢。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生的。皇兄，可是明白了？”
    “你覺得我會信？”
    “憐兒明白，皇兄隻是不肯相信，你那母妃竟然瞞了你這麼多事？”
    而後便是一陣寂靜，然後上位竟然傳來了一陣輕笑，“你也莫要激我，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比你熟悉。不就是一場舞嗎，就是你們不編，我也正有打算的。”
    月憐兒麵上一喜，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可是月如笙又話峰一轉，說道：“你即喊了我師兄，無論真假我都應下，師兄帶行師傅之職，驗一驗師妹的功夫，這不過分吧？”
    “這…自然不過分。”月憐兒硬著頭皮回答，內心已經慌得不成樣子了。
    月如笙點頭，對著軒轅夜耳語幾句，自己帶著小蝶下去了，月憐兒則由軒轅夜派人安排。
    然後，再繼續銜接上，鬥舞也就當個小插曲，就算再好奇也不能失了禮數丟了麵子不是？
    也許還是好奇心過重，有人經不住打聽了起來。月如笙及月憐兒的師父，那個會月國最美舞蹈的女人。
    月如墨倒沒賣什麼關子，“我那六皇弟的母妃啊，就是月仙月霏霏。亦是他與憐兒的師傅。”
    “原來是月仙啊。難怪……”
    “沒錯。月仙的舞，可不正是最美的嗎？”
    “太子殿下，不知……月仙如今可好？”靈國皇帝突然問道，有點驚慌，有點不安。那是個四十五上下的男子，當年月霏霏一舞成名時他也在場，看過一眼終身難忘的舞姿也使得他對那個似水的女人一見鍾情。所以，周圍一眾都關心著舞，他卻關注著人。
    月如墨心裏了然，也不打算隱瞞什麼，“月霏霏，我月國舞妃於十年前仙去了。”
    “我那皇弟是個孝順的孩子，聽我母後說，他為舞妃守孝了七日，直接就病倒了。最後還落下了病根。”
    靈國皇帝也沒再說什麼，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模樣，月如墨冷眼看他，就是那個女人還健在又怎樣？難不成還想和我月國搶人？靈國你們有這個本事嗎？
    軒轅夜把一切看在眼裏，沒什麼想法，倒是深思著月如墨那句：最後落下了病根。看來那人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軒轅夜並沒有意識到月如笙之於他已經並不隻是工具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