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的時候，陸升也暈了過去，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都是汗水，臉上也滿是淚水。
    紀掩辰被送進獨立病房裏，又在裏麵加了一張床，讓兩個人能夠一醒來就看到彼此。
    紀寬剛剛真的是快被嚇死了。
    兒子和他一直不親，要是出了事，無論如何，都對不起他的母親。
    這時候冷靜下來了，才想到陸升的存在。
    其實，對於陸升的存在，紀寬一直都是很矛盾的。
    於川通過和陸升打交道，幫助他和兒子打好關係，這是他知道的。
    他還知道，如果沒有陸升，這次，掩辰不知道要經曆多大的痛苦。看看現在陸升仍蒼白著臉昏迷不醒就知道了。
    可是，作為一個父親，盡管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他還是希望兒子能夠和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輩子。
    不過……想了想自己，又想到兒子和自己的關係，紀寬覺得，自己總歸是沒有立場對兒子說這些的。
    而且，他也知道，隻有通過陸升，他和兒子的關係也才緩和了一點，要知道，他以前是從來都不會回家一次的。
    紀寬閉了閉眼。
    孽債啊，這都是孽債！明明是自己欠下的，為什麼，都報應到別人身上，還都是自己的至親。
    於川買了些白粥回來，一進門就看到紀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心疼。
    他知道，他的寶貝又想不開了。
    這麼多年了，他就沒有想開過。
    於川看了眼仍昏迷的紀掩辰，攥緊了拳頭，過了會兒又放開，笑得無比溫暖地對紀寬說：“寶寶，來，吃點兒東西吧。”
    紀寬搖搖頭，他早飯都還沒吃。雖然餓得胃都有些難受，但這樣類似自殘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是在贖罪。
    於川也不再勸，直接坐在紀寬身邊，將他摟進懷裏，舀了一勺子白粥送到自己嘴裏，然後轉頭吻上紀寬。
    紀寬瞪大了眼。
    他兒子還在這裏！他仍然記得，第一次被小小的掩辰撞到時，那時候他還小，卻會惡毒地罵他是惡心的同性戀。
    那是紀寬永遠無法跨過去的傷痛。
    於是激烈地推開著於川，反抗著，想逃離這個給予他所有溫暖，卻讓他，從整個良心覺得怎麼都無法釋懷的懷抱。
    於川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反應，隻緊緊抱著他，激烈地親吻著，在感受不到太大的反抗時，才放緩了自己的節奏。
    紀寬的眼角滲出眼淚。
    他真的是厭惡死了這樣的自己，這麼多年來從未改變。
    他離不開於川，從很小的時候，於川去外地讀書不辭而別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忘不了那個總是帶著他玩的小男孩，同時又怨恨他的灑脫，他的無情，他的說走就走。
    可是，當於川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淪陷了，他無法反抗，隻能抓住最後的溫暖，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泥潭裏越陷越深，直到渾身都散發著惡臭，直到被吞沒。
    “陸……陸升……”
    聽到脆弱的聲音，紀寬猛地推開半壓在自己身上的於川，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一般，很是無措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