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覺得五天過得這麼快，一眨眼，人生又少了120個小時。
    回來的路上依舊疲憊，周圍的人都習慣了我們的堅守，覺得那不過是正常。
    和導遊告別的時候，有種淡淡的憂傷。
    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家長會。
    我知道這次自己考得有多差，也知道身為同桌的他考得有多好——同是第二，卻不是並列。
    我就這樣被母親罵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眼角的紅腫已經消退，到了學校卻在他臉上看到了昨天的我。
    “什麼情況……”我跑到亭子旁邊，悄聲問起。
    “昨天晚上，他母上大人一通電話，連誇帶讚。”亭子把我拉到教室外麵，一臉無奈。“然後他母上大人說，考一本就不用愁了，美術生聯考就別去了。”
    “然後就成這樣了？”
    亭子聳聳肩，以表示對我智慧的讚同。
    他不是獨子，是老幺。上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據他說，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身為醫科博士的父母居然生出了三個二次元的生物。
    大哥已經成家，現在是網遊公司的編程員，二姐即將大學畢業，現在是動漫雜誌的實習編輯，而他，隻有高二卻已經有多幅作品登上了各種動漫雜誌。
    我說那不是挺好嗎，個個風風光光的，有前途，更有錢途。可他說，他們家上麵兩個都經曆了一樣的事情，就是參加美術聯考，然後不約而同的落了榜。
    我很清楚這種夢想近在眼前卻一夕破滅的感覺，所以我沒有多說，隻是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許你會是個奇跡呢？”“不會的。”他對我淺淺的笑了一下，“我父母連嚐試的機會都不會給我的。”
    後來數次無意識的問起過與之相關的事情，得到的答複都是沉默，慢慢的，我也不再提起。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但每個人也有自己必須走的路，而在這個社會，兩條路往往沒有交叉點，甚至不在一個平麵。
    晚修，後排的妹子為了能給她的同桌和我騰出足夠的空間把她的桌子稍微挪了一下，把她的區位從西臨同桌北朝我，東靠窗戶南沒人變成了麵對窗戶背對同桌。由於她的動作很大，驚動了幾乎班上的人。
    在她努力“挪窩”的過程中，她桌子上的東西在不停往下掉，頗有一種重力場亂掉了的即視感。
    在全班的人都哄堂大笑的時候，我的左手邊傳來了一個很低卻很清晰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也搬過去。”
    天很黑，班上很安靜，在安靜之前的最後一個響動，應該是桌子受到我的肘擊時發出的哀嚎。
    我坐在教室背麵，靠近高三班級的那一側，遠遠望著還在建造的體育主題公園，有種莫名想笑的感覺。
    記得沒錯的話那裏有一個人造湖，這幾年是挖了填，填了挖，挖了再填，填了再挖。從我初一，到我高二，或許我還能在它的陪伴下，度過緊張刺激的高三學年。
    說到緊張刺激，我默默地掃了一眼對麵的高三學長，然後默默地把目光轉回到我的提綱上。
    打擾別人約會實在不是值得提倡的行為。
    風很冷。
    我下意識敲了敲窗，隻一下就想起他不坐在這扇窗前了，於是我慌忙收了手，怕吵到班裏的同學。與此同時，下課鈴猛然炸響。
    班上，我的座位空了，連帶著它的左邊也不見了人。
    歡快的聲音響起，亭子的方向傳來我再熟悉不過的音調：“反正今天必須我先衝涼！輸了也得是我先衝！”
    是了，我怎麼給忘了，不論那扇窗前坐的是誰，都沒有人會在發現風刮得大起來的時候給你遞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