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笑歎,蘭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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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山坡上的桃花如同火燒一般一夜之間驟然綻放。
解君其卻在這桃林中舞劍。
衣袂翻卷,束起的長發隨著花瓣飛舞,發絲間,肩頭上,不知何時沾染上一兩片花瓣,也隨著他下一個動作淡然飄落,屹然一副不沾染紅塵的模樣。
俊朗的臉上不帶一絲感情,眉宇間去無法遮掩那世無知己的落寞,手裏這把青絲劍,怕是這一輩子都難尋絕配了罷。。。。
想到這,解君其又長長地歎了口氣,收步,佇立在這因剛才揮舞時劍氣逼落的花瓣上。正欲轉身,卻從更深的林中,傳出悠揚的笛音。
笛音悲愴,或長或短,或快或慢,不是大漠戰場的悲壯,亦不是深閨棄婦的哀傷,如同解君其的青絲劍的悲鳴聲中難掩其中的寂寞,怕是連醉月樓的天音姑娘聽去了,也要自慚幾分。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連青絲劍都開始共鳴了。
解君其心底一陣驚愕,莫非是當年在天山洞府中,和手中的青絲劍配對的那把玉笛?不然青絲劍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
當年在天山洞府中,年少的解君其取走了青絲劍,年少輕狂,他不屑於音律宮商角徵羽,也不明白為何一把好劍和一把脆弱的玉笛放在一起。後來,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青絲劍與那把玉笛是雙生石中開采而成的,一麵玄鐵,一麵翠玉,製成青絲劍和玉笛,當二者一起使用時,威力會高上一倍不止。
解君其腳上用起輕功,猝然間找到那吹笛人。
他坐在最高大的桃樹枝椏上,一襲紅衣似火,潑墨般的長發懶散地披在肩頭,微垂的眼睛在濃密的睫毛下流光溢彩,左眼下還有一顆不大明顯的淚痣。玉似的手指輕叩一隻翠色的玉笛,笛聲飛揚而出,如同靈異誌中的桃妖一般。
“誰在那兒!”笛聲戛然而止,紅衣人抬頭,在空中拾了片花瓣。
解君其猛然委身,一個紅影擦著他原來位置的頭部而過,打在桃樹的枝椏上,三根手指粗的樹枝哢嚓一聲折斷,又引來落英繽紛。
定睛看那紅影,就是紅衣人所拾的花瓣。解君其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強的內力。
“出來,不要在哪兒畏畏縮縮,不然我又會傷到桃樹了。”
解君其苦笑,這人怎麼把桃樹看得比人命還重要似的。
“在下江南七星水寨寨主,解君其,聽見公子笛音,饒公子興致了。”解君其禮貌地作揖道。
“你手上拿到,可是天山洞府中的青絲劍?”紅衣人瞳孔略縮,從枝椏上躍下。
“是的,你的莫非也是。。。。。”解君其看著紅衣人手中的玉笛,皺眉。
“我的是暮雪笛。”紅衣人點頭道。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青絲劍,暮雪笛。
“我叫樓雯蘭。”解君其領這那紅衣人吃了飯,那人才淡淡地開口道。
“你是哪裏人?你的家人呢?”解君其把玩著酒杯,問。
“我不知道。”樓雯蘭筷子一頓,眼神也暗了下去,“我沒見過我的父母家人,我是師傅從雪中撿到的,也是他一手帶大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解君其放下酒杯,看著對麵的人。
“無妨。”
“你現在住哪呢?”解君其立刻引開話題。
“我剛來江南,自然是客棧啊?不然我住桃花林裏嗎?”樓雯蘭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一眼解君其,“我又不是桃妖,幹嘛住那種地方?”
“額。。。”解君其腹誹,其實我真以為你住桃花林裏。“客棧太費錢了,你要不要來七星水寨住?”說完他又想抽自己一個巴掌,人家剛和你認識你就讓人家住你家,再加上現在男風盛行,人家不以為你是斷袖才有鬼勒。但轉念一想,樓雯蘭也是個美人,其實也可以嚐試一下的嘛。。。。。
“如果和你住近了,倒也有利於青絲劍和暮雪笛的共鳴。”樓雯蘭認真地道,他可沒想那麼多,自然也沒想到解君其的小算盤。
是的,此刻來說,樓雯蘭很後悔,後悔到想掐死站在他對麵這個嬉皮笑臉的俊朗男子。
說好第二天來接他,但這陣勢好像害怕全江南的人不知道似的。
吹羅打鼓的吹羅打鼓,紅色的馬車,紅色的轎子,棗紅色的寶馬上的人自然是解君其。
嬉皮笑臉,洋洋得意,一改桃林見麵的飄逸白衣,換了身紅衣,還在樓下大喊什麼:“娘子別害羞了和為夫回家吧”不對,是“雯蘭,我來接你了,動身吧!”
這是接人的陣勢麼?這是娶親的陣勢吧!
正在樓雯蘭考慮要不要把行李扔下去的時候,解君其已經推開門進來了,他身後的一夥家丁一副餓狼撲食的表情把行李都抱走扔進馬車了。
“解君其,給我一個解釋。”樓雯蘭抱臂冷冷地看著他。
“你要來,自然是件大喜事啊,所以我特意找人換成紅色的馬車和轎子了。”解君其一臉無辜地說,“你看啊,我為你第一次換了紅衣服誒。”
“我也不介意你穿白衣然後我用你的鮮血一點點染紅。”樓雯蘭咬牙切齒地說。
“那別人會說我們殉情的。”解君其道。
樓雯蘭默默地嘔出一口血,“你死了為毛是我和你殉情?不應該是你遇見仇家被殺身亡麼???”
“殺人償命啊,雯蘭小朋友。”解君其挑眉。
樓雯蘭沉默了許久,抬頭道:“怎麼辦,我更想殺你了。。。。。。”
曆經風險(???)終於看到七星水寨,這是一座坐落在湖麵之上的木質建築,亭台樓閣間常常可以看到蓮花和蘆葦。沒有華麗的裝飾,倒也古樸大方。
“雯蘭,你師傅呢?”解君其剛想到這茬事,扭頭問坐在轎中的人。
“追他老婆去了。”樓雯蘭皺皺眉頭,“我和師兄下山走散了。”
“老婆啊。。。。。。等等,你那忽然冒出的師兄是哪位啊?你之前沒和我說啊!”
“你問了麼?”樓雯蘭白他一眼。
樓雯蘭長長歎氣,從腰間拿出玉笛細細撫摸,翠玉的笛身,映出他纖細而白皙的手指,不同於解君其厚實的手掌。解君其玩鬧似的握住,卻發現那手冰寒地嚇人。
“雯蘭,你的手怎麼那麼冷?”解君其裝做鎮定,雙眼卻帶著一絲擔憂。
樓雯蘭被那雙眸震驚,久久沒有回話,轎中狹小的空間一片死寂。
“從小落下的病,沒什麼好吃驚的。”樓雯蘭垂眸,墨色的瞳孔裏思緒萬千。剛想抽出手,卻被解君其握的更緊了。
“是不是你師傅撿到你的那一年,沾染的寒症?”解君其皺眉,激動道,“是不是每當春冬時手腳都會冰涼?”
樓雯蘭驚異於解君其的表現,點點頭。
“放心,我會治好你的。”解君其用手掌撫著樓雯蘭的白淨臉龐,一把擁他入懷。
許久無聲。
解君其剛從自己的悲傷中走出,看著懷中安靜無比的樓雯蘭,眼角抽搐。
剛剛發生什麼了?!我做的太過了吧?!
“解君其。。。。”懷中的樓雯蘭抬起頭,一雙如墨的雙眼清澈透明,“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二十年前江南,謝家
一個華服的女子,手牽著一個七歲大的孩子,離開了謝家。
那女子是謝家老爺的大夫人,原先的林家的二小姐。
她愛上了一位姓謝的窮書生,林家人大怒,斷絕關係。
可親情,又是誰說斷就斷的了的呢?
林家本隻是小康之家,為保女兒不受清貧之苦,變賣家產,一步步扶持那窮書生成為大官。林家最終傾家蕩產。
那書生成了大官,卻又新納幾房小妾,將那林家小姐棄之不顧。
林家小姐受夠了小妾天天上門的嘲笑,帶著孩子徹底離開謝家。
離開的時候,時值冬季,恰逢六年一見的瑞雪,雖說那小姐沒死,但是落下了春冬就手腳冰涼的毛病。
然後那小姐將她的孩子送去高人那修習武功。
十年後,那孩子去了天山,取出一把稀世寶劍和劍譜,卻遺留了一把翠色玉笛。
那孩子回到他母親所住的茅草屋,卻發現他的母親早已死去多時。村民善良,合資將她埋葬,其中有一個村民和他說他母親的病痛。
那孩子就開始闖蕩江湖,又是一個十年,他便在桃林裏遇見另一個少年。
“你也和我很像呢。”樓雯蘭輕笑。“但你也跳轉太快了,一口一個十年的。期間怕是跳過好多事吧?”
“是啊,因為蠻可惜的是,這十年中,米家被滅門了啊。”解君其暗歎。米家,以法術和毒藥出名的家族,卻因與南宮家結仇而被滅門。“我小時還和他們的一個小姐有婚約呢,可惜啊,那小姐成死人了。”
樓雯蘭正打算開口,轎子停了下來,終於到了七星水寨。
二人剛下轎子,一個家丁立刻上前——
“報!武林盟主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