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空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8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先生,請問您身體是否不舒服?需要我們的幫助嗎?我航空公司備有提供給頭等艙客人的醫療服務,請問您是否需要……”
“不用了,謝謝。”
祁仲陽一口幹掉杯子裏的紅酒,幹澀的說:
“我想我有些暈機。我需要去趟廁所。”
空姐拉開分隔頭等艙和商務艙的布簾微笑的說:
“廁所您請走到經濟艙下樓就是了。我航空公司還在飛機上還備有特別提供的進口暈機藥,請問您是否……”
話還沒說,祁仲陽人已經走的老遠,空姐憋回說了一半的話,微笑著拉上布簾,心裏吐槽:
“坐頭等艙也就這個素質,趕著去投胎啊。”
沒錯,祁仲陽就是趕去投胎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淩晨三點,飛機正翱翔在廣袤的大西洋上空。飛機裏隻有廊道燈發出幽暗的白光,所有的人都沉睡在夢鄉裏。那個人也不例外,祁雲鶴,他的弟弟。
這些熟睡的人們不知道,自己搭乘是一架死亡飛機,飛機的將在淩晨三點一刻永遠停靠在大西洋上空。
十二枚GBU—31,二十一點六萬美元,足以將這坐飛機炸成齏粉。這曲造價昂貴的喪歌,是作為哥哥的自己送給祁雲鶴最後的禮物。
他是不會有絲毫的愧疚之心的。
舅舅說得對,祁雲鶴是容不下他們母家的,正妻的這個戶口頭銜,總有一天會被他雙手加冕給他那個普通的法國母親。這一場非此即彼的戰爭,自己要為母舅和娘家拚盡一切可能。
他不能有絲毫的愧疚之心!
“嘔——!”
祁仲陽一米八幾的高大身材蜷在地上,抱著馬桶一陣嘔吐。良久,他起身洗了把臉,再次確認門鎖已經拴上,雙手抱頭坐在馬桶蓋上,百達翡麗的秒針清脆的計時。
快了,就快了。
轟——
一聲巨響後飛機迅速的歪向左側,祁仲陽知道這場浩劫已經開始。
十二枚炸彈均勻的分布在飛機頭尾兩側,隔開了廁所附近一塊。也就是說,隻要祁仲陽呆在廁所裏,他就會安全的從飛機上脫落掉進大西洋裏,掉落的地點經過反複精準計算。掉落點附近的海域有舅舅接應的輪船,確保在他掉進海水裏的十秒內就能把他拉上船,然後在海上飄蕩個十來天再登陸西班牙,造成劫後餘生的假象。
福大命大的帝國集團太子曆經空難不死,沒那麼走運的小少爺命喪太平洋,這是他們設定的完美結局。
炸彈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炸開,祁仲陽感覺驀地一沉,整個人被拋上廁所的天花板。看來飛機已經被炸成粉末,這間廁所已經按原計劃開始高空墜落。
極快的降落速度把這個狹小空間裏的空氣抽的所剩無幾,巨大的壓力和缺氧讓祁仲陽幾乎厥了過去。呼嘯而過的風聲裏,他隻能聽到自己血液狂奔的流動聲和噴薄欲出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廁所邦的一聲紮入海裏,從那麼高的天上掉下來,與海麵拍擊的力度不亞於直接掉在鋼筋水泥地上,祁仲陽驚恐的看著一瞬間壓縮變短的牆體,緊緊的蜷起雙腿。
在海水裏飄蕩的感覺十分奇特,他一邊在焦急等人把他拉上去,一邊又想起飛機上死去的那些人,和祁雲鶴那雙如看螻蟻一般睨著他眼睛。
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擁有自己渴望的一切;恩愛的家庭,疼愛他的父母,清白的身份。他有一副那麼陽光,英俊的長相,還有一對翰如星河的雙眼;高挺的鼻,善意的唇。
他又是那樣的聰明,長袖善舞,他的周圍總圍繞著愛慕他的女人和兩肋插刀的兄弟。
而自己,就像是他的極端反照一樣。
祁仲陽癡癡的任思緒遊移,絲毫沒注意海水已經滿上他的頸部,直到他嘴裏嚐到鹹澀的味道才驚覺從他掉進海裏開始,已經遠遠超過了十秒鍾。
他高仰著頭幾乎要拿鼻孔貼到天花板上以換取稀薄的氧氣。
舅舅和船一定在焦急的搜找他。
海水溢滿了整個廁所,祁仲陽在狹小的空間裏徒勞的鳧水,他試圖打開廁所門栓,可是經曆過爆炸和強壓,門已經被擠變了形,門栓是打開了,可是門卡著,任他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也紋絲不動。
舅舅一定在瘋狂地找他。
肺裏的氧氣幾乎消耗殆盡,祁仲陽用拳頭,用腳奮力的砸在門上,可是經過海水的卸力,加在門上的力氣隻剩牛毛。
他的耳朵裏裏已經開始出現嗡鳴。
舅舅為什麼還沒找到他?他們明明曾一起演練過無數次,怎麼在第一時間把廁所從海裏撈上來,這中間不應該出現任何差池的!
祁仲陽覺得眼前一片血紅,頭漲的快要炸開了。人在水底憋氣最多不多一分半,祁仲陽已經達到了極限。
廁所在昏暗的海水裏絕望的下沉著,灌進來的海水逐漸變得刺骨的冰冷。祁仲陽的意識也隨之下沉,那高大的身體終於擺脫了意識的掌控,舒展開來浮在這一隅空間裏,他的生命最後微弱的閃爍了兩下,也終是熄滅了。
祁仲陽並不知道,廁所在掉進海水的十秒鍾後就被鐵索撈上了,鐵索的盡頭連著一艘巨大奢華的輪船,向死亡陰影一樣罩在廁所的上方。那鐵鎖隨著廁所一起沉沒到一定深度才兜住廁所,但卻不急著把它撈起來,反而像是泡茶包一樣把那廁所放在水裏泡了將近十分鍾後才緩緩拉上輪船。
拉上船廁所被焊槍熔開後,隨著釋放出來的海水一起衝到甲板上的,還有祁仲陽冰冷的屍體。因為是淹死的,他的雙頰上還有兩團紅暈,如墨的黑發乖順的貼在額頭上,讓他那張平凡的臉看起來特別的溫柔和善。
他等到生命最後一刻的那個人,用腳把他翻過身扣在地板上,惋惜而又同情的歎了口氣:
“你們看他,跟條海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