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夢也不曾到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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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在皓容邊境的高京,站在眺望台上背對容國,麵對著自己的故土國家,想起的第一人竟然不是獨留在海寧的蘇孟清,而是那白衣勝雪,妄自疏狂的季折玖。那樣的英姿颯爽,風華絕代。隻要想到皓國國內還有他,他守在這邊疆地帶也就有了意義。
他堅信隻要他能守住這一道防線,隻有國內有他他就可以安心。他的家人交給他守護,他倒是放心得很。
隻是在明月高照的夜晚也難免會有思鄉之情,他也會想象蘇孟清此時的模樣。之前季折玖派人給他帶過口信,說是蘇孟清有了身孕。說過大概再過個半年就可以出生了,每當想到這他都會有種蠢蠢欲動想要回去的衝動,可是他也知道比起兒女情長,保家衛國更為重要。
他相信,隻要有季折玖在,蘇孟清就一定不會有事。他能做的,就是在這裏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將軍,又在想夫人了嗎?”換班的哨兵問道。
“是啊,她如今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說罷,高京回憶起曾經的不夠謹慎而遭毒手不免心中一緊憂心起來。
“聽聞夫人是神醫,將軍還請放一萬個心早點歇息去吧。”年輕的哨兵也寬慰著他。
高京也無心睡意,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心中也充滿向上的朝氣。他眉宇間稚氣未脫卻有堅毅,讓高京很是欣賞,便與他閑聊起來。
少年名喚阿曾,原來是父親生前軍營裏一個火頭師傅曾師傅的兒子,從小就對軍營耳濡目染勵誌要和將軍一起保家衛國。
“將軍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就可崇拜你了!”阿曾對高京,並沒有普通部下的畏懼感,麵對他,阿曾沒有膽怯與害怕,他敢於直視著高京的眼睛,直抒心中長虹。
高京不解,問:“嗯?”
“以前啊,在軍營夥房裏放雜工的時候就常聽人說高將軍總是提起家中兒子,誇他如何如何能幹,如何有才華。”阿曾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睛裏仿佛閃著光。
高京不知道阿曾口中將軍的兒子到底是誰,是自己還是那個高瓊?他隻是靜靜地聽著,拿樹枝搗一搗火堆,等待著阿曾自己說下去。
“將軍說小兒三歲可詠歎,七歲可提劍,十歲看謀略。無人指導僅靠自己苦練練就一身好武藝,工於心計推算計較卻天生一副柔軟心腸。他說,看著兒子就總會想到發妻,又是心疼又是歡喜。”罷了,深深歎了口氣。
高京問他怎麼了。
他略有些惋惜的語氣說:“可惜這西北邊界上,沒有竹林給將軍舞劍了。”
高京聞言頓了手裏搗著火的動作,靜默著,阿曾的聲音還在耳畔不絕,可他卻已無法分辨風聲和人聲。
好像一直放在床底的黑皮匣子,突然被人拖出來撣去厚重的灰塵輕輕打開。他想起自己七歲開始在竹池居練劍的日子,起初他拿的不過是一節樹枝。後來他無意間在草叢裏發現了一柄木劍,他像是做賊一樣把它帶回去寶貝得不得了,直到沒有聽說大少爺丟了什麼玩具木劍才敢偷偷拿出來用。
再後來他偶然發現竹池居裏有劍譜,欣喜若狂地拿著早市上買回來的一把破劍照著劍譜練起來。
他下意識地握緊腰間佩劍,這是高文忠臨終前交給他的。
“將軍!將軍!”阿曾在高京麵前使勁揮著手,高京才回過神來。
“啊?什麼?”高京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曾一臉“你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的“嫌棄”,說:“我、說、老將軍他真的把自己的佩劍傳給將軍了!所以你一來我們就知道你是將軍的兒子!”
高京將木枝遞給阿曾,一言不發地轉身回軍營大帳去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被如此看重,如此引以為豪過。
看著腰間劍鞘烏黑,樣式古樸的長劍。身隨心動,在這荒草寸生的土地上舞起劍來,舞的是那無名劍譜上的招式。出劍蒼勁有力,招式力道沉穩。
聽茶吹涼了藥湯正欲給侍酒喂下去的時候,突然被侍酒猛地抓住手腕,碗裏的湯藥大半兒都灑在薄被上,聽茶被嚇了一跳再去看侍酒,依舊是那副半夢半醒的夢靨模樣,聽茶不知道她曾經遭受過什麼,但在她心裏侍酒一直都像是長姐,雖然性格冷淡不與人多交流,但是確實把整個樓的事都看在眼裏的。
那樣一個堅強決絕的女子,究竟要有著怎樣沉痛的過去,才能年紀輕輕就如此冷靜沉著,又該是怎樣可怕的回憶竟讓她這樣心智堅強的人陷入無邊的恐懼,無法自拔。
聽茶盯著就要見底的藥碗心聲歎息,又得重新去煎藥了。
蘇孟清暫住在無園,每天基本都是青葭柳兒素水三個人在兩地之間來回,為了侍酒的事跑得暈頭轉向。
素水來侍酒房裏的時候,還納悶怎麼一個人都沒有。為侍酒診脈的時候被侍酒反手緊緊抓住,畢竟是練武之人和文弱女子,素水根本掙脫不開。總覺得哪裏有著說不出來的不可思議之感。
刹那間,侍酒便封了素水周身八大穴位,人卻是扶著床架已站了起來,雖仍是病中麵色蒼白憔悴,雙眼卻是戒備憤恨地盯著素水。
侍酒帶著孱弱的病體,卻如往常一般快速敏捷,若不是看到那張蒼白的臉,沒有人會相信詩酒花茶中武功最深不可測的侍酒居然病了。
可是已經昏睡多日的她不會知道此時季折玖不在樓中,莫疏衡也不在樓中。她站在季折玖房內的前廳,仿佛世界都安靜了。此時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她不知道去哪裏尋人,這或許是她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了。
不知道該去哪裏,不知道她何時歸來,不知道在原地死守是不是明智,卻又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有些話在心裏,不得不說,卻又無處相商。
“怎麼素水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無園距離風清樓也不算太遠,難不成是侍酒病情加重了?”蘇孟清好生擔心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也或許說不定是留下來和她們一起嬉鬧了吧?”莫疏衡推著輪椅從身後緩緩道。
采詩端出水果嬉笑著說:“嬉鬧?有公子在誰敢在樓裏嬉鬧啊?”
莫疏衡折扇一頓道:“你說什麼?季折玖在樓裏?”
“是啊,公子讓我來這調理一下身體,那麼自然是她坐守樓裏了,現在侍酒冰了,拂花和千白都有事去了,月樓主在練袖月彎刀的第九式,哪有時間管樓裏的事啊!”采詩答道。
莫疏衡折扇又一合,驚歎一聲:“壞了。”
這邊話音剛落,青葭就回來了,一看這麼多人都在場微微一愣,莫疏衡輕抬折扇,示意他但說無妨。
“風清樓守衛過於森嚴,屬下沒能窺探個清楚明白,不過看見素水姑娘進了侍酒姑娘房裏之後就沒在出來了,之後好像有個男子出來了,但是速度極快,屬……屬下沒能看清楚!”說罷,青葭便單膝跪在莫疏衡麵前甘願領罰。
“罰你有何用?”莫疏衡歎息一聲道。
“素水進去了,但沒出來。出來了一個速度快的男子?”采詩回味著青葭的話,想要在中找出線索,不可思議地說:“難不成……侍酒醒了?”
采詩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問道:“那你有沒有繼續跟著那個人?”
“我看見她進了雪公子的房間,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青葭無奈地聳聳肩,想他也是莫家從小就培養著,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達到影衛級別的人。可他看到的那個速度,也差不多就和影衛差不多了,何況距離又遠,看到的不過是一團模糊的影像。
看到采詩放心的表情,莫疏衡忍不住說道:“季折玖此時應該在宮中。”
“什麼!”采詩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出來,放下杯子直奔門口打算會樓裏去。
采詩在門裏開門,侍酒卻在門外想要叩門。甫一開門,幾乎用盡所有力氣的侍酒就癱倒到采詩身上。
那一瞬間,采詩心裏隻有四個字,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侍酒還活著。
采詩不僅帶回了素水,還帶回了那灑了湯藥的薄被的部分。